杠精繼子(十三)(1 / 2)

一旁的邵璟,倒是不知道母親心下的算計,甚至還在一旁傻乎乎的說道:“今日風和日麗,不如將父親和哥哥也一道請了過來,正好應了咱們全家的團圓之意。”

蘇夫人眉頭皺起,說道:“你哥哥就是個白眼狼,提他作甚?”

邵璟有些無措的看向姐姐,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說錯了,邵如玉雖然不明白母親這唱的是哪一出,但打配合,她還是會的。

“你彆多問了,母親這次是真的被傷到了。”邵如玉睜著眼睛說瞎話。

聽姐姐這麼說,邵璟就覺得更是要問清楚了,便道:“母親素來待哥哥如親生,哥哥也視母親如生母一般,您為何會突然改口?”

蘇夫人深吸一口氣,許是因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沒有太多掩飾之意,而是說道:“你也知道他不是我親生,不是親生的,到底隔了一層,我這麼多年耗費在他身上的心血,全都白費了。”

邵璟見母親有些傷心的模樣,繼續追問道:“母親既然說哥哥是白眼狼,也該好好說清楚,哥哥到底做錯了什麼,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蘇夫人看著兒子一臉純良的樣子,心下頗感疲累,避重就輕著說道:“你姐姐和你才是一母同胞,你哥哥是前頭那位夫人的孩子,與你不一樣。”

“便是母親不一樣,我們不也是親兄弟嗎?”邵璟說道。

蘇夫人深吸一口氣,暗道如今邵瑜變化太大,馮貞娘又身懷有孕,眼看著他的世子之位就已經做得穩穩當當了,而自己的兒子還未長成,又是這樣一副天真單純的性子。

一想到兒子日後要在邵瑜手底下討生活,蘇夫人心下就滿是恨,恨自己是繼室,恨邵瑜沒有長歪。

“弟弟,這話不要再提了,你也彆問了,彆惹母親傷心。”邵如玉在一旁說道。

邵璟皺眉,道:“一問母親,她便欲言又止,說了半日,都說不出哥哥的錯處來,難道母親往常待哥哥那樣好,竟是全都是裝的?”

蘇夫人聞言心下微堵,她本就是裝出來賢良模樣,她自覺心思玲瓏,偏偏生出邵璟這樣隻知道打直球的兒子。

蘇夫人身為母親,自然不想讓孩子看到自己的陰暗麵,因而才會一直語焉不詳,她既想邵璟和邵瑜離心,又不想邵璟知道的太多,因而如今她倒顯得進退維穀。

若是從前,蘇夫人還可以慢慢籌謀,隻是現在她身患絕症,又擔心兒女前程,女兒她隻操心婚事,而兒子她卻害怕等到自己過世,這孩子依舊是個傻白甜,依舊傻傻的信賴著邵瑜這個兄長。

原本蘇夫人拿不準邵瑜是什麼心思,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看不出嫁妝掉包是自己這個繼母所為,還是想要借此機會揪出她這個繼母的錯處,可為人母者,自然要為孩子做最周全的打算。

若邵瑜是後者,這一次的審訊所有院內下人,那就是在向她這個繼母宣戰,蘇夫人不知道邵瑜是什麼時候看出自己的不對勁,但能憋這麼久,等到邵侯爺交了兵權,有足夠的精力關注內宅之後,方才顯露出自己學文習武的天分,實在是心機深沉。

蘇夫人在憂心自身病情之下,腦補越來越多,所有的蛛絲馬跡,全都被她串聯成一條線,哪怕這條線上有非常牽強的部分,但蘇夫人仍然一意孤行的將這些部分用最不靠譜的方式說通。

她用最壞的打算去考慮未來,害怕自己的兒子,會被“心機深沉”的邵瑜利用,此時見兒子依舊對邵瑜信賴有加。

蘇夫人最終還是下了決心,哪怕拚著被兒子看見母親的陰暗麵,也一定要讓兒子知道,他一直信賴的兄長,為了內宅的一點權力,對照顧他多年的繼母發難,這樣恩將仇報之人,絕非善類。

可惜,聽完蘇夫人訴說心中猜測,邵璟隻是皺起眉頭,道:“母親是否想的太多了,哥哥隻是想要查一查先夫人嫁妝被人掉包的事情,並不是在故意針對母親,也不是想要奪內宅管家之權,更不是為了離間您和父親的感情。”

蘇夫人不說話,邵璟太過正直,她隻覺得這個孩子一點都不像自己。

邵璟仔細想了想,又問道:“難道母親手底下的管事,手腳不乾淨,您是怕受了牽連?”

蘇夫人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總不能直接告訴自己的兒子,自己真的偷了彆人的嫁妝。

“母親無須擔憂,父親手底下的人,全都是軍中好手,依照他們的手段,定然能查出真相來,還母親一個清白。”邵璟安慰道。

小小少年,滿臉都寫著認真,這樣的君子之姿,越發讓蘇夫人無法將內心的陰暗麵完全剖析給他聽。

一旁的邵如玉聞言,用力瞪了弟弟一眼。

邵璟被姐姐瞪了一眼,隻覺得十分疑惑,緊接著他便像想明白了一般,滿臉不敢置信的看著母親,問道:“難道您真的動了先夫人的嫁妝?您怎可如此行事?”

邵璟六歲就搬去外院讀書,在他成長過程中,先生對他的影響遠遠要強過蘇夫人這個母親,受的一直是正統的儒家教育,因而此時他聽得母親動了彆人的嫁妝,反應才會這樣激烈。

蘇夫人眼淚頓時掉了下來,哭著說道:“我做這些到底是為了誰,我為你機關算儘,到頭來你還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邵璟見母親哭訴,第一時間不是安慰,而是皺著眉頭,說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母親這般行事,實在無法讓我認同。”

邵璟不過十三歲,雖然依舊有著孩童心性,愛玩愛鬨,但三觀卻已經長成,因而母親的行為,讓他覺得如同吞了蒼蠅一樣難受。

“如果有機會,誰不想當君子,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蘇夫人質問道。

邵璟直接說道:“母親是侯府的主母,這麼多年,家中也不曾少了銀兩,父親也曾短了母親的吃穿,您為何要拿先夫人的嫁妝,您該知道,先夫人的嫁妝是哥哥的東西,就是父親也不能動的,何況是您這個繼母。”

蘇夫人一開始也不想動原配的嫁妝,但當她拿到了那位夫人的嫁妝單子,她頓時雙眼通紅,隻覺得自己這麼多年,全都是白活了。

她雖然也出身官宦人家,但父親隻是做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她家那一支,在族中也算不得是主枝,因而哪怕她出嫁侯府,得到的嫁妝也很有限。

即便這樣有限的嫁妝,在蘇家族裡,也算是出嫁女中的較為豐厚的,可這樣“較為豐厚”的嫁妝,和先夫人的這張長的看不到頭的嫁妝單子想必,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如今侯府產業的收益一日差過一日,可家中的開銷卻比以往還要高上不少,此消彼長之下,偌大的侯府,越發入不敷出,你姐姐雖是侯府長女,但她的嫁妝,便是從公賬上走,也拿不出多少結餘來,你是次子,日後遲早要和你哥哥分家。”

“他是長子,自然要分大頭,那侯府的家業,到了你手上,還能有多少?我做這麼多,還不是為了你們姐弟倆的未來。”蘇夫人解釋道,她對著兒女倒沒有扯彆的說辭,而是恨不得將一顆心都剖出來給他們看。

但邵璟卻沒有半分感動,說道:“該分多少便分多少,父親一向行事公正,哥哥也對我疼愛有加,他們不會虧待我和姐姐。”

“不會虧待?他邵瑜真要這麼疼你,為什麼不跟你平分家產,為什麼不將世子之位讓給你!”蘇夫人滿心不忿,她恨自己的兒子不是長子,她恨自己不是侯府原配,恨自己的孩子明明都這麼優秀了,卻還不能當上世子。

“母親,你似乎有點……”邵璟不敢說出“不太正常”四個字。

一旁的邵如玉瞪了邵璟一眼,說道:“都是父親嫡親的孩子,憑什麼哥哥就要比我們多得那麼多東西。”

“因為哥哥是原配嫡出的長子,按照祖宗理法,他就該得的比我們要多,姐姐,規矩便是規矩,不可亂來。”邵璟沉聲說道,他覺得姐姐的狀態也有些不對勁。

“理法?規矩?你姑姑出嫁時,一百多抬嫁妝,第一抬嫁妝進了婆家,最後一抬嫁妝還沒有出門,這才是侯府千金該有的規格,你隻瞧著,若是我不爭,也不搶,等到你姐姐出嫁時,她能得多少嫁妝?到時候咱們侯府,會不會被京中人恥笑?”

蘇夫人隻覺得自己沒趕上好時候,自她接手侯府以來,侯府就每況愈下,她不覺得自己管家有問題,反而覺得這一切都是邵侯爺和邵瑜的錯。

“母親若不想姐姐因為嫁妝被人看輕,不妨將我能分得的家產全都給了姐姐,姐姐是女子,日後在內宅生活,嫁妝越厚,她底氣便越足,我是男子,不必太過看重這些外物。”邵璟認認真真的說道。

蘇夫人聞言,並沒有因為姐弟情深而欣慰,反而差點氣了個仰倒。

她隻覺得現在麵對邵璟,覺得和麵對邵瑜時的那種無力感一模一樣。

如果邵瑜在這裡,估計能幫繼母說出那個詞語:小杠精。

“你拚著自己能得的東西都不要,也要幫你哥哥說話,你真心為他,他難道也是真心為你嗎?若他真的一心為了你好,為何要送你那些玩器給你,這不是在分散你的心神,影響你的學業嗎?”蘇夫人質問道,邵璟越是不聽勸,她就越要將這個杠頭兒子勸清楚。

“哥哥送我玩器之前,也曾叮囑過,須得是完成學業之後,方可玩耍,更何況,這東西不是母親送給哥哥的嗎?”邵璟說道。

蘇夫人臉立時黑了起來。

邵璟想著自己心中的不忿,小聲說道:“反倒是母親,您當時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就摔了那東西。”

蘇夫人此時隻覺得渾身無力,她想要離間兄弟感情,但此時卻在白費功夫。

邵璟想了想,又補充道:“原本我對哥哥也有許多不滿。”

蘇夫人精神一振,立時又如死灰複燃一般。

“可哥哥送我東西那日,與我促膝相談,反倒讓我發現,從前我對他有許多誤會。”邵璟說道。

蘇夫人又笑不出來了,反倒是聽著兒子開始細數邵瑜的種種好處。

原本邵璟對邵瑜是有些不滿的,隻是這不滿的起因是蘇夫人。

因為三個孩子裡,蘇夫人將絕大數寵愛都給了邵瑜,邵瑜無論做什麼,不管那事情荒唐與否,都能得到蘇夫人的全力支持,且邵瑜在外麵胡作非為,帶壞侯府的名聲,又連累母親日日跟在他後麵道歉,惹得邵璟對這個哥哥滿腹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