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六道骸沒想到在過去那麼久之後還能看到那個女孩。
…………說起來, 是女孩子啊？
透過貓的眼睛第一次發現了她, 第二次是借助小學生的雙眼，貓眼的視覺終究和人類的視野不同，所以他在仔細觀察過那個小姑娘後確定了。
“她”就是咕噠子。
但是是怎麼回事？
距離初次相識已經過去將近十年, 可是她為什麼還是這副小孩子的模樣。
難道就像是那個“男人”說的，他們來自不同的世界, 是被黑暗之海汙濁的彼岸，若降臨光明, 那定然是在人理燒卻之時。
可是不管怎麼說, 六道骸再一次發現她了, 我的“玩伴”。
熟睡中的咕噠子感覺到自己人拉向一個奇怪的地方, 然而她的夢境常年被梅林與複仇者守護, 所以那隻手僅僅出現了一瞬就被及時趕到的梅林驅趕走。
“Master，說過很多次了, 像是這種不懷好意的家夥就不要招待他進來。”
小姑娘懵懂的在夢裡睜開眼, 梅林在一本正經的說教, 可是她的注意力怎麼看怎麼有點兒歪，她道：“那個人我好像見過？”
梅林做出回憶的表情，似乎是在斟酌般的說道：“那個人的精神力在人類之中算是強大的了, 可是光以他的能力理當突破不了由我親手設計的防護……果然還是master你放他進來的吧。”
“為什麼？”咕噠子睜大眼睛。
梅林：“為什麼？”
咕噠子點點頭：“所以說是為什麼我會招待他進入我的夢？”
梅林：“……這個……”
“難道不是因為做過約定嗎？”咕噠子下意識說道，但是說完她自己就愣住了。
“……”梅林無奈的伸出手揉揉她的頭，“好吧, 夢境上的事情，梅林大哥哥會幫你解決的, 你現在應該在睡覺。”
咕噠子回神後蹭蹭他的手掌，軟乎乎的說道：“睡覺就會做夢的吧，我在做夢不就證明我在睡覺嗎？”
梅林無奈的歎了口氣，在她旁邊坐下，變出阿瓦隆景象，天空與花海形成五彩斑斕的海洋。
咕噠子的雙眼之中倒映著海洋，暖風拂麵而過，她小聲呢喃著：“真美啊。”
梅林笑道：“美麗但也無趣。”
咕噠子吐吐舌頭：“是梅林你住習慣了吧。”
梅林故意抬高語氣說道：“誰讓我壽命長到自己都會厭倦呢。”
“嗬嗬，”小姑娘被她逗笑了，然後阿瓦隆上空突然出現越來越明亮的光線，“啊，我該醒了。”
梅林揮揮手：“下次再來喲，master！~”
咕噠子重重點頭，然後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
梅林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向那塊被突破進來的結界上，略顯頭疼的說道：“接下來，唔，做過約定嗎？那可就麻煩了啊，像是這樣肮臟的靈魂，若是做下過約定可是一定要了解的啊。”
就在這時，一道漆黑的火焰憑空冒出來，腳步聲在火焰深處踢踏，漸漸的有一道修長的身影穿過黑暗出現在梅林眼前。
梅林友好的打招呼：“喲，岩窟王。”
複仇者埃德蒙·唐泰斯輕輕點頭：“我嗅到了腐爛的味道。”
“嗯，就在剛才小姑娘的夢被入侵了，”梅林苦惱的說道：“那家夥有在master身上留下精神印記，雖然有我在沒關係，他想進也進不來，可似乎有些淵源，咕噠子會自己招待對方進來。”
岩窟王沉吟道：“不管多麼嚴密的防護，若房間主人主動邀請對方，那就是客人，從這種角度考慮，無論是我還是你，都不過是她的客人罷了。”
“所以啊……”這也是梅林困擾的問題：“所以可以麻煩你去追蹤到對方哪裡看看情況嗎？梅莉小姐今天需要去安慰寂寞的大齡宅男，順便釋放一些壓力，收獲一些樂趣，你懂的吧，岩窟王？”
複仇者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看他一眼，埃德蒙無語道：“你還沒穿夠女裝啊？”
梅林嘚瑟的扭扭小蠻腰。
“你不覺得無論男裝還是女裝都無損我的魅力嗎？開玩笑的，不夠是上一下網而已。”
“隨便你，彆玩的太過火。”岩窟王說完整個人化作一團漆黑的火焰然後緩緩隱去。
梅林放下扶住後腦勺的手，放眼整座理想之鄉的美麗，語氣淡淡的道：“這樣無聊的地方，雖然美麗但就是假花嘛，還是活生生的人類有趣。”
有梅林如此宣言，證明醫生今天一定過的相當酸爽，不過千裡眼互黑是日常，咱們可以不用理他。
畫麵一轉，看向岩窟王，他是複仇者，本身就是人類負麵情緒帶來的終極產物，而他作為全世界最著名的基督山伯爵，走過那些流淌的罪惡，但凡試圖拉他走入地獄的黑色手臂都被他的憎惡之言燃燒的一乾二淨。
“就是這裡嗎？居然有七層，哼，有趣。”埃德蒙停在六道骸的精神世界之外，對方作為幻術使用者對自己精神世界的保護相較起普通人已經算是花樣繁多。
岩窟王一眼掃去，大致做出判斷後便道：“就這樣，先返回吧……”轉身轉到一半，接著像是反複想起什麼一樣揚起眉梢，“原來是這樣。”
並盛小學的午睡時間結束，但話說回來不過是咕噠子吃完便當靠在樹下睡著了，睡醒了以後她詫異的發現有隻貓在樹叢裡瞪著一雙鴛鴦眼警惕的看著自己。
“因為我占了你的地盤嗎？”咕噠子笑著招手，但野貓怕生，根本沒在她的招呼下跑出來，反而頭一轉快速竄上牆壁跳到了學校外麵。
小姑娘有些失落，起身後拍去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就去上下午的課。
說實話，自從繼上一次給沢田綱吉他們丟下警告，日子平靜如水的毫無活力。
咕噠子趴在桌子上，用手指扣扣書角，嘴巴裡嘀咕道：“就不能來點兒樂子嗎？”
好吧，雖然如此期待，但直到放學也什麼都沒發生，她背著書包走出校門，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耳旁的放學鈴聲回蕩在每個校園角落，她突然想道：“自己這樣就和普通的小學生一樣。”
但是“普通”又該被怎樣區分？
如此思考中的咕噠子不知不覺走出一段路。
“喵！~”
忽然之間傳來的貓叫聲讓她下意識尋找起小貓的身影，然後她就發現了，那隻白色的鴛鴦眼貓咪正蹲在花壇一角矜持的看著她。
“貓貓？”她試探的叫出聲，貓咪沒什麼反應，但是她剛想靠近貓就奔跑起來，“等等——！”咕噠子抽抽眼角，覺得自己被一隻貓調戲了，“我說你給我等等！”
自從發現自己長大了就以大孩子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的咕噠子，邊追邊氣惱的鼓起臉頰。
“調戲也隻能我調戲你啊，小貓咪！”
咕噠子腳步不停的追貓追進一處暗巷，巷口裡麵當然有垃圾桶和自動售賣機，咕噠子小心避開散落到地上的垃圾向巷子深處走去。
天色不知不覺到達傍晚的時段，傳說中的逢魔之刻將整座城市覆蓋上一層橘黃色的色調，天際深深淺淺漸變的顏色則更加絢麗。
皮鞋踢到一個易拉罐，安靜的巷子裡傳來一陣清脆的響聲，咕噠子終於找到那隻躲到自動售貨機下麵的貓咪。
“居然藏到這種地方！”咕噠子趴下來估摸一下距離，全力向裡麵伸伸手也夠不到，眉頭不禁擰起來，有心想把礙事的售賣機抬起來，但是…………這絕對不在普通範圍←_←。
尤其醫生在今早出門前還千叮嚀萬囑咐，讓自己一定要老老實實的。
內心的蠢蠢欲動在羅馬尼日漸後退的發際線下妥協了，咕噠子吐出口氣收回手就打算站起來。
“便宜你了！本來還想揉揉你的肉墊，但這次就算了。”
“小姑娘，這個時間在外麵是很危險的。”
咦？
咕噠子下意識仰起頭就看到一個穿著米色風衣的男人衝自己露出和煦的笑容，小姑娘不疑有他立刻說道：“對不起，我馬上回去！”
“不不，不用了，我是說……”那個大叔兩眼在落日的餘暉下通紅如血，“你完全可以不用回去了！吼——！”
“……”
小姑娘親眼目睹了大叔變身的全過程，尖銳的牙齒，血紅的眼睛，失去理智的狂性表情。
這玩意兒是啥？
“小心！”
然後大叔被揮舞著拳頭，額頭上冒著死氣的沢田綱吉打飛出去。
橫空插如的聲音莫名沒讓咕噠子覺得自己被救了，反倒生出“啊，今天出門搞事的人真多啊”的感歎來。
沢田綱吉不知道自己保護這個小姑娘見識過多少大場麵，一見對方再也站不起來立刻跑過來擔心道：“你沒事吧？有沒有受什麼傷？”
咕噠子左右看看自己，果斷搖頭。
“……沒事就好……”沢田綱吉露出明顯鬆了口氣的聲音，“你的家人沒來接你嗎？而且小孩子跑到這種地方就會像是剛才那樣被壞人襲擊……”
“不是哦，”咕噠子用手指向他身後，“你確定那是壞‘人’？”
沢田綱吉不明所以的看過去，瞳孔驟然收縮。
隻見被自己用死氣之炎推進打飛的大叔露出明顯不像人的表情，接著更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化成了灰。
沢田綱吉感覺自己的腿都在發抖了。
“這這這……這是……”
咕噠子托腮露出名偵探一樣的表情，沒錯就是她在米花小學時的同學江戶川柯南的經典表情。
“真相隻有一個，那家夥不是人類！”
“吸血鬼！”沢田綱吉一下子想起來自己出門時裡包恩和自己說過的話。
小姑娘好奇道：“吸血鬼？”
“是、是的。”沢田綱吉露出不知是害怕還是冷汗的表情，“據說並盛最近的都市傳說就是有人被吸血鬼襲擊了，而且確實也有一些人失蹤，所以裡包恩組織我們出門維護治安……”
雖然原本的說法是身為彭格列首領若連自己的地盤混進了陌生的家夥都不能掌握，那麼你還是趁早去三途川吧。
……
這不就是變相在說完不成任務就下地獄嗎？！
沢田綱吉突然冷汗淋淋。
咕噠子瞥眼看他奇怪的反應，莫名其妙的問道：“你怎麼了？”
沢田綱吉猶豫一陣，說道：“這樣的家夥……不會還有好多隻吧？”
咕噠子托腮道：“短時間裡能出現都市傳說這樣的怪談，顯然不是對方非常強大，因此目擊的人眾多，要不就是這樣的雜魚以數量取勝，你覺得會是哪種可能？”
“……”沢田綱吉給跪了，“是後一種吧？明顯是後一種吧！”
“答對了，”咕噠子揉揉他的頭毛。
沢田綱吉含淚抬起頭，“你都不害怕嗎？”
見識過大場麵的咕噠子聳肩一笑。
“沒感覺。”
沢田綱吉直到這時終於有點兒相信裡包恩的話了。
“你這麼小就習慣了啊，那邊的世界居然這麼殘酷嗎……”
咕噠子一愣，想起裡包恩曾說出自己的身份，她就以為沢田綱吉也清楚，因此她故作輕描淡寫的道：“雖然很危險，有些時候差點兒以為就要完蛋了，但是有可靠的同伴在，不知不覺就覺得自己充滿了勇氣。”攏攏小裙子在他身旁坐下。
沢田綱吉聞言，下意識覺得她是在說黑手黨之間的事情，不禁苦笑加深。
“我覺得自己不適合那種生活。”
咕噠子搖頭晃腦，小辮子一翹一翹的打在背後的自動售賣機上。
“沒有誰會立刻就適應，大家都要有過程的。”
沢田綱吉不安的眨眨眼睛，“像我這樣的人也可以嗎？”
咕噠子忍不住笑的縮起肩膀。
“為什麼不可以？你剛才不還是救了我嗎？”
所以少年，不要好高騖遠，世界已經被我承包了，你要拯救可以從個人開始，乾巴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