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 爹。子仲他娘說, 這藥很精貴, 應該會有效果。” 老四說道。
老大：“……”
人家明明說的是沒什麼效果, 老四怎麼轉過了頭，就說是有效果的？
老四怎能瞎說。
難道讀書人，就能爭著眼睛說瞎話？
老大雖然心思活絡了點兒, 但本質上還是很老實的。
可現在他也不敢當著所有人的麵, 說這藥興許沒啥效果，人村長家根本就沒有對症的藥。那不捅了馬蜂窩，到時候有啥問題，說不得倒黴的就是自己。
搞不好還要被老爹罵不孝, 不希望娘好。
所以, 他還是閉上嘴好。
老二見大哥神情異樣, 拿胳膊肘捅了捅他。
現在又不是說話的時候，老大沒搭理他。
“爹，村長叔家的藥，那肯定有效果, 說不定娘等會兒就醒過來了。”老三還是挺信任村長家給的藥的。
老大見狀，就更不敢說其他的了。
“都彆圍著你們娘了，老四，你先在這兒照看著。其他人都動起來, 該找吃的找吃的，都手腳麻利點兒。”
等了一會兒，老婆子還沒醒, 郝老頭便把兒子們都打發走。
該乾啥就乾啥。
“彆杵在這兒礙眼。”兒媳婦們都出去找吃的了，兒子們卻在營地休息，這叫什麼事兒。
哪怕是老婆子病了，也有些說不過去。
其他三個兒子，聽了郝老頭的話，前後腳都離開。
隻剩下老四。
其實這也是郝老頭的一點子私心，老婆子昏迷不醒著，照看老婆子的活計輕省，比出去找吃的強太多。
轉過天來，就是第二天清晨。
還是醒不過來的林雨薇，欲哭無淚。
郝家一家人聚集在一起，商量事兒。
“爹，這可怎麼辦？娘的氣息，越發微弱了，照這麼下去……”昨晚上是老大媳婦照顧婆婆的。
她半夜醒來的時候，就會去探探婆婆的鼻息，隻可惜，原本還算強勁的鼻息，隨著時間的推移，竟然一點一點的弱了下去。
大半夜的，大家夥都在睡覺。
婆婆又還有氣兒，老大媳婦，也不敢胡亂叫嚷。困得要死的她，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隻等著第二天，再跟大家說。
當然，要是婆婆真的沒氣兒了。她保準把所有人都叫醒。
林雨薇氣得夠嗆，她從來之後，就喝了兩口水，除了那顆藥丸，啥吃的都沒有。
狀態能好嗎？
活人都受不了，何況她還是個病人。
餓都能餓死了……
這家子不行，真是不行。
看把她餓的。
林雨薇十分想要睜開眼睛，可費勁了千辛萬苦，可就是真不開。
現在，林雨薇是完全放棄了掙紮。
啥吃的都不給，她能有力氣醒過來就見鬼了。
算了，愛咋咋滴。
大不了回去現實世界，到了下個世界，又是一個好老太太。
這會兒，林雨薇也想開了。
老二看了眼天色，馬上快到集合出發的時間。
郝老頭自然注意到了，就在自己身邊的老二動作。
確實，時間不早了。
該怎麼樣，得有個決定了。
郝老頭又扯下一直掛在腰間的旱煙，拿出珍藏著的煙絲。眼瞅著煙絲一點一點變少，他隻是虛虛塞了半筒。
剛一塞好，還沒收起煙絲小布包。
老四就已經打好火折子，郝老頭湊上去點燃煙絲，心情頗為複雜地抽了一口，然後緩緩吐出。
一家子都知道郝老頭在考慮事情，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打擾，就連小孩子們也乖覺，並不吵鬨。
等薑老頭“吧嗒吧嗒”抽了好幾口，等到煙絲燃儘。
他才幽幽地開口說道，“昏迷了一天還沒醒，怕是不行了。你們幾個，找個地方挖坑，記得把坑挖大點，挖深點。”
不是他不想老婆子好，實在是老婆子沒救了。他也是沒辦法，老婆子怪不了他。
“爹，娘她……”明明就還沒有咽氣，乾啥就要挖坑？挖坑是乾啥的，老四能不清楚？怕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若是繼續帶著娘上路，這一路上怕是……
再說，就娘這個狀態，昏睡不醒，水米不進，可能都成不過今天……
所以，即便是帶著娘上路，半路上，娘都很有可能熬不住。
“爹，娘還有氣兒呢。說不定啥時候就醒來了。”平日裡老太太對老大家很好，老大還是有些良心呢的。
還沒死，就給挖坑埋葬，那不是活埋麼？
其他幾人，都不敢說話。
麵對老大的反駁，本來就心情不好的郝老頭，這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想帶著，也可以。以後你娘，路上全由你都背著。”郝老頭抬頭就說道。
老大：“……”
輪流著來還可以，但是光他一個的話，那不就是要他的命！
“大家大都是兄弟，輪流著來。”他才不當那個苦力，要受苦大家都一起受苦。就苦他一個人，那算個什麼事兒。
他絕對不同意。
“不，老大，既然是你心疼你娘，那你就好好儘儘孝。”隻要不是四兒子，無論是誰，他都不怎麼在乎。
除了老四，郝老頭覺得都一樣，沒區彆。
郝老大：“……”
突然有點後悔剛才嘴快了。他就應該跟其他幾個弟弟們一樣，縮在一邊，啥話都不說。
“爹，要儘孝也是大家夥一起儘孝。哪有隻一個人儘孝的，還有弟弟、弟妹他們呢？”那麼多人一起儘孝才是。
這老爺子也真是的，就會磋磨她男人。
昨天自家男人就被累得夠嗆，今天再來一天，老大媳婦害怕下一個倒下的就是自家男人。這這要是自家男人倒了下去，那可相當去家中少了頂梁柱，以後日子絕對不好過。
這段時間以來，她男人可是瘦了一大圈，現在都有點不成樣子了。老大媳婦才舍不得自己男人受苦受累，還討不好好。
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
她才不會犯傻，讓自己男人乾這苦差事。
“既然不願意，那就彆逼逼。都抄起家夥，乾活去。咱們還趕著時間出發。”這逃難可是村裡人一起的。
要是他們掉隊，那可就太危險了。
郝老頭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所以，必須手腳麻利點，抓緊時間，把老婆子埋了。
唉，郝老頭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他這也是沒辦法，為了活著的人著想，不然他鐵定不能這麼處理這事兒。
想必，老婆子就是知道了，也不會反對的。
畢竟，她的兒子孫子孫女們，還得活著呢。
總得為他們著想。
原本老二、老三心裡還有點其他的想法，被郝老頭這麼一說，這下，其他人也不敢有多餘的想法。
娘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大家都一清二楚。
好是絕對好不了的，最多也就拖個幾天的樣子。但就這幾天，或許就能要了郝家其他人的命。
這都是沒辦法，沒辦法……
清晨起來撒尿的郝構，正在找了個僻靜點的地方放水。
忽然就見郝家嬸子一家人拿著鋤頭之類的工具過來，那情狀，就跟在村子裡，要下地乾活似的。
看的郝枸那是一腦袋霧水，這荒郊野外的，拿著農具種地？
是他沒睡醒看差了，還是那些人沒睡醒，著魔了？
怎麼就這麼怪異呢？
等人越走越近，他才發現。郝老大的背上，正背著郝大嬸呢！
這是什麼情況？
“你們這是？”郝枸忍不住出聲問道，怎麼他們臉上還一臉悲戚？
“唉，我娘她……時間不早，等會兒還要趕路。狗蛋你忙你自己的，不用管我們……”老四一臉悲戚，簡單的說了下。
但並沒有說人已經死了，或者還活者。
隻是讓狗蛋誤認為，人已經死了。
就方才一路上，他們已經在村人那裡過了明路。
他們家死了人，現在正要挖坑埋人，讓人入土為安。
本來，老四是不屑與跟小混混狗蛋說話的，但是現在人正擋著他們的去路。隻好出聲，解釋兩句。
要是不搭理他，誰知道這個小混混，會做出什麼事兒來。
“嬸子沒了？”郝枸嚇一跳。看他們，也不像是出殯的樣子，傷心倒是挺傷心的。
“都怪這見鬼的世道，不給咱老百姓活路！”老二是兄弟幾個裡麵，最不願意逃難的人。
郝枸雖然驚訝，但也明白，逃荒路上，那有不死人的。
就前兩天，村裡有個年紀大些的老人，撐不住就死了。當時還給村民們帶來很大的恐慌。
現在又死了一個，怕村裡人更加害怕了吧。
“以前嬸子對我頗為照顧，我跟你們一起。”郝枸心理還是很傷心的，以前他就發誓，以後若是有了機會會好好報答嬸子。
可他萬萬沒想到，嬸子這年紀輕輕的，就去世了。
壓根沒等到他發達，或者需要他幫忙的時候。
這可真是……
郝枸悲從中來。
聽聞郝枸這個二流子，竟然想要一起，郝家人神色一變。
郝老頭十分想說，這不太方便。
可這喪事，哪有不讓人祭奠的道理？
方才村人是因為正在忙碌，所以才沒跟來。
郝老頭可以斷定，若是他們速度不再快點，說不定等下就有親戚過來祭拜。
雖說一切從簡，但磕個頭卻是可以的。
“狗蛋，叔這裡人手夠，暫時用不上你。要是用的上，指定叫你。”最後，郝老頭乾乾巴巴地說了這麼一句。
郝枸覺得奇怪，正常不是都喜歡彆人幫忙搭把手的麼？怎麼他們家，還不用人幫忙啊？
總覺得哪裡奇奇怪怪的，可卻又說不上來。
“叔，我想儘一份力。”郝枸語氣誠懇堅定。
郝家人見狀，無法，隻好讓他跟著。
隻是郝家人的心中，都頗為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