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蔣蘭抱著閨女軟軟的身子,一邊在屋內走著晃著,一邊說道:“就像被你祝福的雞鴨,死亡對它們來說,是另一種生活的開始。六奶奶也是,她死了,現在應該正在趕往,另一段人生的路上。”
另一邊,老爺子打開門,宋軍業帶著八位民兵,扛著檁帶著麻繩,走了進來。
“什麼時候的事?”老爺子問宋軍業,老太太去逝的時間。
“晚上九點多,她嚷著要回來,說想看看自己的棺材、壽衣準備的怎麼樣?”宋軍業說著,摸了根煙,遞給老爺子,“沒辦法,我就去醫院後勤處,借了輛架子車,拉了她回來。”
“剛出城,人就沒了。”
棺材在院內,上麵蓋了層氈布。
掀開氈布,一眾人七手八腳地,將麻繩從墊起的棺材底下穿過,係在帶來的檀上。
“壽衣在棺材裡,”交待了一聲,老爺子衝眾人擺擺走,“去吧,抬著小心點。”
“一、二、起!”
“哢吧”一聲,繩子應聲而斷,一時間,眾人噤若寒蟬,冷汗透過脊背、發茬蹭蹭地冒了出來。
戰場上死人見多了,老爺子倒不覺得如何,隻是不喜地皺了皺眉,朗聲道:“六嫂,你若有什麼不滿,你就直說,彆嚇壞了孩子。”
彼此,蔣蘭抱著傅慧,正好晃到門口。
傅慧就見,隨著爺爺話落,六奶奶身形一晃,飄到了他們家放糧的倉房裡,盯上了下午帶回來的白米。
傅慧愕然地張了張嘴,這,好像是個,不願餓著肚子投胎的,貪吃鬼。
不過,若是以祭祀的方式,來滿足她的吃欲,倒是糟蹋了糧食,倒不如……傅慧促狹地笑了笑,指尖朝六奶奶和院中的一位民兵,分彆一點。
六奶奶的魂魄倒飛著進入了民兵的身休,哦,還是個熟人,宋子豆。
卻見,宋子豆渾身一激靈,再張口已是六奶奶蒼老的身聲,“九弟,我餓,我一輩子餓怕了,就想在走時,吃口白米飯。”
眾人聽得頭皮發麻,隻覺骨頭縫子都在滲冷氣,有那膽子小的腳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慌什麼慌,”眼見有人要張口叫喊,老爺子厲喝道:“都給我冷靜點!”
“蔣蘭,”老爺子叫道:“把福寶給我,你去煮飯,多煮點。”
“軍業,”老爺子吩咐道:“帶兩個人,去把你爹、你南升叔,還有村裡你尾巴爺,他們幾個老家夥,都給我叫過來。”
叫老爺子來說,今天這出未必不是好事。
能進民兵連的小夥子,要麼在村裡有些家勢,要麼就是身份夠紅夠專。
經了今天這事,他看村裡誰還敢再拿孫女,以往的福運來說事。
福寶有些形為是把柄,今天他們一起見證,有人鬼上身亦是把柄。日後,誰也彆想拿捏誰。
老爺子還隻是將想法,落在一起遇鬼上。豈不知,傅慧誤打誤撞之下,不但應和了他心中的打算,添加得還更加完美。
人請來,雪白的大米飯也蒸好了,宋子豆吃飽,傅慧忙將老太太的魂魄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接著吃……
十斤米吃完了,老太太待要嚷出,[九房還有白米]。
傅慧忙眼急手快地,給她下了禁言符,凡是提到有關“九房糧食”的字詞,都給她在腦中自動屏蔽了。
“我餓,我餓,”被傅慧隨手給塞到,宋長明身上的老太太,躺在地上撒潑打滾地嚎叫道:“我要吃白米飯,我要吃肉,我要吃罐頭……”
老爺子攬著孫女無奈地,朝眾人攤了攤手,“我和啟海、蔣蘭,這月的細糧,就給福寶換了十二斤白米,除了這幾日吃掉,剛才我讓蔣蘭全部都給蒸上了。”
“至於其他,報歉,我們福寶也要補身子的。”
“我,我回家拿。”宋軍業說完,撒腿就往家跑。
宋南升和幾位族老互視一眼,也紛紛派了自家的孩子、或是親戚、侄子,回家拿了些吃食來。
宋軍業是跟他娘一起來的,隻是那包袱一打開,老爺子的臉立即沉了下來。
裡麵不但有白米,還有上次他們一家從海市回來,給福寶帶的吃食,看其份量,竟是一點都沒給福寶往山上送。
要問老爺子咋一眼就認出來了,包袱裡的這份就是給傅慧的,畢竟當時一式兩份,彆一份給了宋軍業他媳婦。
說起來,也是老爺子的一點小趣味,那就是九房給傅慧送上山的東西,他都在上麵劃了個交疊的“心”。
這一夜過去,桃源村的上層,都為之一靜。
老太太下葬後,忙活秋收之餘,宋南升、宋長明都不忘,抓著時間給村民、知青、勞改犯,連開了幾場政治課。
隨之村裡有關傅慧的那些,“小仙女”“小福星”的稱呼和一些傳言,也消散一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