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慧過來的那一刻, 傅栩就察覺到了, 他掀了掀眼瞼,見是個孩子,隻當哪家大人有事,讓孩子拿著東西先過來占個休息位。
飯盒打開肉香濃鬱, 傅栩聽到身後幾排不斷有人吞口水, 這麼香的味道, 傅栩也不禁心下疑惑:什麼肉?
注意到旁邊投來的視線, 傅慧拿筷子的手頓住了, 這是給吃還是不給吃呢, 總共就這麼一盒, 好像……她悄悄地摸了摸自己餓扁的肚肚, 好像還不夠自己一頓的量。
傅慧沒抬頭, 隻作不知, 夾起一塊“啊嗚”一口塞進了嘴裡,鼓著臉頰細細品了品,嗯, 軟軟的, 糯糯的,入口即化,唔……好吃。
女娃的吃相極是吸引人,雙目晶亮,雙頰鼓鼓,時不時地還停下嘴眯眼笑一下, 幸福得像偷吃的小蒼鼠。傅栩不覺就多看了幾眼。
看得傅慧不由得加快了咀嚼的動作,一盒吃完,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她眨巴著眼睛朝傅栩亮了亮空蕩蕩的飯盒。
好一會兒,傅栩才琢磨明白她這亮飯盒的意思,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喂,小鬼,”傅栩抬胳膊往椅背上一搭,斜著身子捏了捏傅慧肉嘟嘟的臉頰,“怕叔叔跟你搶肉吃啊。”
他常年握木倉,雙手不知輕重,手移開,傅慧白嫩的臉頰上留下了兩個紅印子,在燈光下甚是顯眼。
對上傅慧懵懵看來的目光,他心虛地忙又伸手幫她揉了揉,“對不起啊對不起,叔叔不是故意的,叔叔真是沒想到你臉這麼嫩……”聲音漸漸消失,他懊惱地看著手掌下,被他手心的老繭來回地刮過,迅速紅腫起來的臉蛋。
“那,那個你彆哭哈……我……唉……”傅栩窘迫地狠狠地給了自己的手掌一下,“叫你手賤!”
“福寶,福寶,”人參在腳下叫道:“我覺得這個人有點二,咱還是離他遠點吧。”她有點怕,怕這人二起會將地下的自己踢飛。
“……要不你打叔叔兩下,還過來……”傅栩訕訕地看著小孩,“就是彆哭。”
傅慧平靜地收回目光,跳下椅子,安撫地拍了拍人參外麵的包袱皮,拿著飯盒朝水房走去。
“唉,”傅栩張著手,看著小孩邁著小短腿離去的背影,隻當她受了委屈找大人告狀去了,有心想追,看著椅上地上小孩留下的大包小包的東西,“唉!算了,”他頹喪地一甩手,“先幫她看著行禮吧,等會兒人家父母來了,再好好的道個歉。”
“主人,”嘩嘩的水流聲中,小晉從包裡探出頭來,對踮著腳衝洗飯盒的傅慧道:“你沒有戶籍沒有證明,太小又買不了票,最好的辦法就是悄悄地跟著一個大人溜上車。剛才,我讓燈籠果透視著看了那人的車票,他也是去津衛,等會兒你跟著他吧。”
傅慧點點頭,伸手將他按回包裡,拿著洗好的飯盒出了水房。
“各位旅客,您好,您乘坐的xxxx次列車就要到站……帶小孩的旅客,請注意帶好自己的孩子,站在白色安全線內……”
“主人您快點,”小晉催促道:“這是要檢票上車了。”
傅慧抿了抿嘴,抱著飯盒在人群裡左躲又閃地朝候車廳跑。
“唉,你終於過來了,”看到擠過來的小孩,傅栩陡然鬆了口氣,“叔叔要上車了,你……你爹娘呢?”
傅栩說著看向傅慧身後,傅慧亦跟著好奇地朝後轉了下頭,一對提著大包小包抱著孩子的夫妻,揮手熱情地招呼道:“快走呀,車要開了。”
望望那對夫妻,再低頭看看麵前的小孩,傅栩憐惜道:“你爹媽不但心大,還特重男輕女了些,兒子抱在懷裡,閨女……唉,算了,叔叔幫你拿行禮吧。”
背起自己的軍用挎包,傅栩拿起傅慧椅子上的小包袱、裝食物的布袋子,又彎腰提溜起燈籠果、人參,“來,抓緊叔叔的衣擺彆鬆手,省得一會兒被人擠丟了。”
傅慧:“……”
默默地伸手攥緊了他的衣擺。
出了候車廳的門,一路趕到站台,傅栩傻眼了,黑洞洞的半夜你擁我擠的,光靠幾盞昏暗的站台路燈,上哪找小姑娘的爹娘去。
“……距離開車時間還有三分鐘……站台上沒有上車的旅客,請抓緊時間上車……”
聽著耳邊傳來的廣播,傅栩大冷的天急出了一頭汗,“你知道,你爹娘買的是哪節車廂的票嗎?”
傅慧:“……”
見傅慧看著他不答,傅栩將包袱往胳膊窩裡一夾,猛然一拍額頭,怪叫道:“天哪,不用問也該知道的,這麼大的孩子連學都沒上呢,又哪會知道什麼車廂認得什麼票。”
鬆開手,傅栩抱著東西往傅慧麵前一蹲,“小孩,你說現在怎麼辦吧,是先跟我上車,然後讓列車員叔叔們幫你找爹娘呢,還是我把你交給車站的工作人員,讓他們想辦法聯係你其他的家人?”
“上車。”
這還是相見後,傅慧第一次開口,傅栩聽著這軟糯糯的小奶音,有片刻的愣神。
“同誌,車快開了,還請抓緊時間上車。”工作人員提醒道。
“哦,哦,好的好的,”傅栩應著,站起來將東西都放在左手裡提著,胳膊夾起傅慧幾步竄上車,衝進了車廂。
衝得太猛,顯然他也沒有什麼帶孩子的經驗,傅慧還沒反應過來呢,一頭紮進彆人背著的行禮堆裡了。
捂著通紅的鼻頭,傅慧坐在傅栩的鋪位上,搭著小腿一臉的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