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認(1 / 2)

傅子羨抿了抿唇, 艱澀道:“剛才宋承運抱走的那女娃,叫什麼名字?多大了?出生地是哪?”

傅栩驚詫地瞅了瞅他爹, “您調查戶口呢?”這真不像他爹會問的話,除了工作,他爹關心過什麼。

工作?傅栩一愣,“您的意思是, 果果的身世有問題?或者是她的身世牽扯到了什麼案子?”

“她叫果果啊,”傅子羨輕歎, “名字真好聽。”酸酸甜甜的果子, 真像他此刻的心情。

“不是, 你還沒回答我呢,果果的身世,是牽涉到什麼案子了嗎?”

“跟案子無關, ”傅子羨臉上的微表情迅速一收,淡淡道:“我就是好奇。”

“好奇!你?”傅栩看著他爹, 更加不可思議了, “你會對一個小女娃好奇?”真要稀罕女娃, 小時候, 怎麼沒見他抱過妹妹一次。

“小栩,”傅子羨遲疑道:“你見到她,不覺得特彆親嗎?不覺得她就像從你身體裡, 抽出的一根肋骨,挖出的一團血肉……”

傅栩激靈靈地打了個寒噤,搖頭打斷他道:“爹, 被您這麼一說,我都不敢再見果果了,您這比喻也太……血/腥/恐/怖了。”他爹,不會是監獄裡得的久了……大腦裡出現什麼幻想了吧。

傅子羨:“……”

見他爹又坐著不吱聲了,傅栩無奈地脫下軍帽,捋了把頭發,“果果是火車上小家夥為了應付我,臨時起的一個名字,她大姓叫傅慧……”

“傅慧!”傅子羨臉上的平靜再次被打破,“你說她叫傅慧,是我理解的這兩個字嗎?”傅子羨走到窗前,就著窗上的冰雪寫下了‘傅慧’二字,“是嗎?”

傅栩愣愣地看著他爹,喃喃地道:“是!”怪遲鈍,傅栩也查覺出了些許不同,一時間,他大腦嗡嗡作響,說不清心裡是何滋味。

“繼續!”傅子羨道。

“她小名叫福寶,”傅栩機械道:“原是海市青山縣小青山上,一座叫慈心庵裡的小尼姑,今年九月,響應國家政策還俗,被宋啟海收養……我,我知道的就這麼多。”青山縣緊挨他當年出事的宏安縣,果果她……傅栩的腦中閃過從相見起,到火車上的一幕幕……

他不是一個對孩子有耐心的人,果果也不是一個對人毫無防備的孩子,他們……

一時間長長的走廓裡一片寂靜,傅子羨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跟兒子說什麼。

“我,”傅栩霍地站起,“我去下麵抽支煙。”

望著兒子踉蹌著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傅子羨雙手拄在膝上,慢慢地五指回縮,緊攥成拳,在監獄的牆上一道道磨平的指甲,深深地扣進了手心裡。

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兒子,也不知道該如何與之交流,可是……他望著會客室那道薄薄的門板,他的孫女,他的孫女,也斷沒有養在彆人家裡的道理。

對傅慧他已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感情,最初派人去找,更多的是出於一種責任,可找的時間久了,慢慢地他便對這個不知姓名,不知長相的孩子寄予了感情。

初初一見,就像他對兒子說的那般,看著那小小的人兒,他感受到了血脈的湧動,親情的牽連。

會客室裡,老爺子拿起昨晚傅慧用過的洗腳盆,倒了些暖瓶裡的熱水,又去洗手間給兌了點涼水,然後,精神恍惚地給傅慧洗了洗腳,穿上烤好的鞋襪。

“爺爺,您在想什麼?”傅慧歪頭瞅了眼老爺子,見他仿似未聞,伸手調皮地戳了戳他緊皺的眉頭,見老爺子終於朝她看來了,她咧嘴一笑,大叫道:“爺爺!”

聲音清脆,穿透力極強。

傅子羨猛然一驚,望著那道門板,半晌,他緩緩地咧了咧嘴角,極輕地應了一聲:“唉!”他明知道傅慧叫不是他,卻還是止不住地彎了彎眼睛。

“爺爺,哈哈……嚇到您了吧?”傅慧看著愣神的老爺子,歪著身子笑倒在了他肩上。

“你啊!”老爺子點著她的額頭,無奈地歎道,“爺爺被你嚇得,差一點魂都飛了。”

“哈哈,”傅慧笑得眉眼彎彎,好似一夜的血/腥於她已是翻過的篇章,“那您剛才在想什麼?我叫您,您都不理。”

“福寶,你知道嗎,你一個人獨自來京,可把你爸爸嚇壞了。”

傅慧的唇邊慢慢地止了笑,她有些彆扭地摳了摳手指,“那,那他是不是更生我的氣了?”

“這……”小兒子那暴脾氣,老爺子也不敢輕易跟孫女下保證,“他開著車找來了,最晚明天下午到。”若沒有這場風雪,昨天晚上就該到了。

“哦,”傅慧情緒不是很高。

老爺子幫孫女攏了攏因低頭,蓋了眼的頭發,“福寶不想見爸爸嗎?”

“想的!”

老爺子笑了笑,算了,父女倆的矛盾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吧,“等你趙爺爺醒來,咱們就回家。”可不能再讓傅子羨那家夥,跟福寶接觸了。

“回哪個家啊?”

“嗯?”老爺子心裡一咯噔,孫女已跟傅栩相認了嗎?可看傅栩剛才的表情不像啊,那怎麼問回哪個家?

“除了軍區大院,你大伯住的小樓,福寶還有彆的家嗎?”

“有啊,”傅慧說著掀開身上披著的小毯子,取下身上的挎包,掏啊掏,掏出一張房契,“爸爸媽媽給我的,您看,我的房子。”認親宴那天,宋啟海和蔣蘭給她的紅包,裡麵裝的便是這張房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