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倩久等不到傅栩, 失落地在樓下站了一會兒,又回了趟婦產科病房。
季雲中午就醒了, 見守在身邊的隻有女兒一人,又知道了流產的事實,精神一下子就崩潰了。大哭著, 一邊咒罵著傅栩,一邊催著陳倩給陳沛打電話,讓他過來。
彼時, 陳沛那還顧得上她啊。
僅僅兩天的時間, 事情便一步步偏離了他預期的軌道, 不甘之下, 原還想在季雲流產的事上做些文章, 折了鐵三軍團傅栩的翅膀,卻沒想到又被多事的宋承運和苗丫給毀了。
老頭子即將醒來, 他恨不得將自己掰成幾掰, 親自下場清理尾巴,抹平痕跡。季雲這顆暫時廢掉的棋子,陳沛哪還有時間和精力,惺惺作態地等她醒來安慰哄人。遂在老爺子離開後, 他讓司機給季雲安排了單間病房, 跟陳倩說了兩句,給了幾十塊錢,帶著司機也急匆匆地離開了醫院。
“媽,”陳倩關上病房的門, 在季雲床前坐下,“我要走了,四點二十的火車。您,您以後照顧好自己……還有,我在跟您重申一遍,您的手術是苗家苗丫親自做的,她說您用的化妝品和衣服的熏香裡,都含了麝/香,就算沒有今早的一摔,您肚子裡的孩子……”
“我不要聽,不要聽,你走,給我走——!”季雲情緒激動地抓起床頭櫃上沒吃的粥,丟向了陳倩,“你就知道護著你哥,替他說好話,心裡跟本就沒有我這個媽,給我滾,滾,滾——滾得遠遠的……”
陳倩定定地看了季雲片刻,又悲哀又難過,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是為床上這個可憐的女人,還是為了自己。
去水房將身上的粥洗掉,陳倩找到杜若,把陳沛給的幾十塊錢遞給她,“杜阿姨,醫院裡我隻認識您,我媽媽的一日三餐就拜托您了。”
杜若剛接過杜招弟的電話,彼時正是焦頭爛額呢,“倩倩,阿姨忙起來自己三餐都顧不上,你不如叫你們家的保姆過來照顧幾天。你媽媽隻是小產,其實在醫院裡住一天,觀察一下沒問題,就可以回家休養了。”
陳倩雖然不聰明,可看上午老爺子和苗丫的反應,還有宋家司機小劉的那番話,對母親身上的麝/香,她不由地就往陳家多猜測了兩分。
如此,哪敢讓陳家的保姆來照顧母親啊,同時心裡也不願季雲,在這樣的情況回陳家。隻是,她這一走,哪能管住母親的兩條腿,唯一能為她做的,也就是讓她在醫院裡多住些時日,好好地養一養身體。
“陳叔叔和紹遠都不會做飯,家裡離不開保姆,杜阿姨您看能不能幫著介紹一個……”
杜若眼睛一亮,“那你看我們家的保姆,杜姐怎麼樣?”
陳倩一愣,都在一個大院裡生活,宋家的保姆她也是認識的,是個嘴碎的女人。
“她是我堂姐,人品保證信得過。彆的,不知根不知底的,你能放心?”
“她,”陳倩勉強地笑了下,“她來醫院照顧我媽,你們家不就沒有保姆用了嗎?”
“這個你不用擔心,最近我跟你宋叔叔工作都忙,吃住都差不多在單位了,家裡暫時也用不著她。再說,你媽住院頂多也就一個月,等她身體調養好了,杜姐在回來就是。”到時,老爺子也該回老家。
保姆的事定下,陳倩便急忙出了醫院,坐公車回軍區大院拿行季資料。
……
傅栩逃也似地下了樓,找人借了輛車,開著到了插隊落戶的報名處,查了下陳倩的資料。
“陝北?”他點了著陳倩將要趕赴的地方,皺了皺眉。
老首長醒了,這個消息傳遍了整個京市上空,人們歡呼雀躍的同時,對跟隨他的直係將領,也不免關注了起來,而傅子羨恰是其一。
“傅少,”陝北乾旱少雨,糧食產量低,農民常年處於半年溫飽半年饑荒的狀態,確實不是什麼好地方,辦事員局促地笑了下,“這地方,是陳部長親自幫令妹選的。你看,要換嗎?”
“今天,有往海市青山縣去的知/青嗎?”
“有,共有五人,是XX區的。”
“名單給我。”
拿了名單、地址,傅栩開車親自找了過去,前兩位已提著行李去了火車站,第三位是個姑娘,跟家裡不和,而傅栩用來交換的,又是個參軍名額,她不願自己下鄉受苦,將好處留給哥哥,便直接拒絕了。
第四位聽明來意,倒是同意了,不過多要了兩百塊錢。
拿著重新填好的材料,傅栩看了看時間,三點四十,想了想他開車回了軍區大院。
兄妹倆在門口遇上,傅栩打開副駕駛的門,冷冷道:“上車!”
“哥,”陳倩眼眶一紅,手忙腳亂地上了車,“你是專門回來送我的嗎?”
傅栩沉默不語,車子在陳家門前停下,他抬腕看了看表,“給你兩分鐘時間,拿東西。”
“唉,”陳倩一愣,忙下了車,推開陳家小院的鐵門,一氣跑上二樓,打開自己的房間,背上軍用挎包,抱著收拾好的大小三個包裹,慌裡慌張地便往樓下跑。
“小姑,”陳紹遠叫住她,伸手道:“我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