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以前的魔半城寧家,現在的住址嗎?”
“餘彙區小木橋附近,”頓了下,警察又道:“那一片有些亂,我們叫它棚戶區。”
老爺子:“……怎麼住那了?他們家的房產呢,沒還回來?”寧家可不隻一處房產,早上他就奇怪,就算落破,有那些房產在,寧家的生活也不會太艱難才是。可他與寧繼業雙手相握,掌心觸到的是一片老繭和做工留下的細碎傷口。
“您老有所不知,”警察道:“剛解放那會,寧家捐了九層房產,五七年,東區紡織廠趕工擴招,住房緊缺,寧老先生得知後,又將東區的兩套房產捐了出去,隻留了他們當時住的一套小洋房。”
“寧繼業有一個兒子,68年在街上被車撞到,傷了脊骨,這幾年一直攤瘓在床。為了給這個兒子治病,寧繼業花光了積蓄,賣了小洋房。”
“撞他的人呢,沒賠錢?”
“那人是國外來的投資商,寧家選擇了讓對方驅逐出境……”
老爺子恍然,隨著花國的強大,國門的打開,果釀、花釀、生機丸、養生丸的引吸,國外來花國經商投資、居住入籍者漸漸增多,為了保護我國人民群眾的利益,國家頒布了一係列政策。
其中就有一條,受到人身攻擊達到一定程度的受害者,可要求政府將其驅逐出境,不過這麼一來,得到的賠償就少了。
餘彙區小橋的棚戶區,除了街道窄些,房子低矮密集些,倒是沒有老爺子想象出的臟亂差。
“爺爺,”傅慧朝前一指,“你看。”
不遠的街道邊,寧繼業佝僂著身子,正搖著補鞋機給人修鞋。
老爺子眼前晃過寧公館,那燈火璀璨的大廳裡,操著一口流利外語,與人談笑風生的俊秀少年。
“四七年,我來魔都辦事,見他時,”老爺子不無傷感到,“他還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少爺模樣。”
“我記得他學問不錯?”老爺子問警察。
“對,他是建國後的第一批大學生,閩大外語係畢業後,撲蘇維留學。”遲疑了下,警察歎道:“所以,運動中遭了不少罪,寧老先生也是在那時去的。”
“原先的工作呢,沒有恢複?”
“他原是魔都高校的外語教授,隻是,”警察輕歎了一聲,“當年那外商不甘心就此離去,買通名女學生,舉報他xin/侵。查證後雖然證明了他的清白,可名聲終是壞了。不得已,學校隻得將其辭退。”
老爺子聽得一張臉黑沉如墨。
傅慧以為自己會見到一個頹廢的喪誌青年,哪知踏進寧家住的大雜院,看到的竟是一副與腦中截然不同的畫麵。
西廂外伸的遮棚下,一位青年半躺在輪椅上,一邊跟幾個孩子講故事,一邊折著紙盒。
“小申不願拖累我和他媽,”寧繼業解釋道:“便接了看顧孩子和折紙盒的工作。”
“小申。”
“爸,”寧申目光掃過老爺子、傅慧、警察三人,心中略有猜測,“這三位是?”
“宋老爺子、傅慧,”介紹到警察,寧繼業卡殼了,“這位……”
警察忙道:“王磊。”
老爺子與之同聲地對寧申道:“叫我宋爺爺。”
“宋爺爺、傅慧,王大哥,屋裡請,”寧申將孩子托付給同院的一位老太太,招呼幾人進屋。
寧家住在西廂,有兩間屋子,一間寧繼業夫婦住,一間寧申。
寧繼業夫婦住的這間要大些,中間用道簾子隔開了,分成了內外間,裡麵住人,外間吃飯待客。
一落坐,老父子就迫不急待地問寧繼業,“孩子的傷,醫生怎麼說?”
寧繼業笑道,“說來,還要謝謝方禹。昨天他給張大哥的花釀,張大哥讓給了小申,今早檢查,醫生說再過一周,就可以做脊骨矯正手術了。”
傅慧的精神力掃過寧申的脊椎骨,卻不那麼樂觀,“醫生可有說,能百分之百治愈?”
寧繼業呼吸一窒,笑意僵在了臉上,老爺子看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當即一煙杆抽過去,“你啊!就骨頭硬吧。”
“果果,可能治?”老爺子希冀道。
“要打碎長歪的脊骨,”傅慧看向寧申,“很疼。”
老爺子:“不能用麻藥?”
“我不怕疼,”寧申撫了撫毫無知覺的腿,笑道:“我值得你救嗎?”
傅慧揚眉,爺爺一聲‘果果’,他便猜出了她軍營女兒的身份,知道她能拿出生機丸,挺聰明的。要知道她公布在外的,一直是花叔叔、月伯伯當年畫在藥箱上的肖像,那肖像畫得胖嘟嘟的,跟現在出入很大。
“你認為呢?”
“我……”寧申啞然,繼而又開朗笑道:“我認為我還能搶救一下。”
“我自學完了大學課程,精通五門外語,對經商略有心得,隻要給我時間,我相信我能幫你創造一個商業王國。”
傅慧雙手抱胸,“這樣的話,有大腦就行,能不能走不重要。”
寧申:“……”
“那多不好啊,出門談個合同,還要人抱著上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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