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長一夜輾轉難眠,一早從宋啟海嘴裡得知傅慧的想法,不得不說,他陡然長鬆了一口氣。
他本就對不起杜家,真要處決了蕭銘,百年之後,地下,他無顏得見那個救他護他的老戰友。
“啟海,上午11點左右,你帶蕭銘過來德勝院,我請他吃頓便飯。”
跟宋啟海說好,想了想,他又將電話打到了紅五軍,“子羨,你還真穩得住啊,兩月沒見果果,不想嗎?”
傅子羨一怔,孫女回來他知道,昨天上午兒子就給他打電話說了,晚上果果又親自打電話過來,說今天要來紅五軍看他,是他手頭正忙著交接工作,想著她來回跑了一個署假,該累了,與他早一天見、晚一天見沒啥差,便拒了,讓她在家好好地休息兩天,等他回去。
“我明天下午回去,您是有什麼事嗎?”
老首長訝異地挑挑眉:“蕭銘的事,傅栩跟你沒說?”
“蕭銘的身世嗎?他說了。”
“說了!那你還……”這麼平靜淡然?
傅子羨撩起眼瞼看向窗外,思緒陷入回憶,“49年,羊城解放前夕,我帶著電台潛入城內做地下工作,曾驚鴻一瞥,看到了道身影……”
杜仲文出生於百年醫藥世家,自幼熟讀詩書藥經,習規矩禮儀,溫溫而雅、彬彬有禮的氣度刻入了骨子裡,那天自己看到真是他嗎?
“誰?”老首長握著電話的手,止不住地顫抖,“那身影是誰?”
傅子羨迷惘道:“容貌不對,身形不對,胖瘦也不對,可說不清為什麼,我心裡下意識地就將他當作了杜仲文。”
“砰”的一聲,電話從老首長手裡滑落,砸在桌上,扶著桌沿,老首長隻覺吸呼困難,子羨的直覺向來很準。
傅子羨的聲音繼續從話筒裡傳出,“當年,杜家一門儘皆死去,他本人也因為救你和宋承運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哪怕他活著,跟蕭銘也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不知道是震驚於杜仲文沒死,報複性地建了‘木中’組織,還是驚於傅子羨早在二十三年前就知道杜仲文活著,對此事他非但沒說,還瞞了下來。
“傅子羨!”老首長怒極,“你給我回來,現在、立馬給我回來。”
傅子羨闔了闔眼簾,“好。”
……
傅慧昨天見月牙兒,身穿漢服,十分秀美典雅,便將自己在津衛買的那套上粉下黛的繡花交領齊腰襦裙翻了出來。
“果果,”蔣蘭拎著衣服,頗有些哭笑不得,“這裡裡外外三層,你不怕熱啊?”八月中,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綢子做的裡衣,然後交領上衫一層,外罩輕紗一層,說實話,彆說穿了,她看著都熱。
“你鄭伯母讓你大嫂,給你捎帶了兩條裙子,媽媽當天收下就給你洗好掛在衣櫃裡了,我拿給你看看。”
兩條裙子,一條櫻粉連衣長裙,一條上白下綠連衣短裙。
“穿這條長裙好不好,”蔣蘭手拎著裙子給閨女看,“裙上,你鄭伯母繡了大大小小99朵立體櫻花,美若雲霞。”
當然,短裙也不錯,繡了花草動物,穿上減齡,隻是傅慧畢竟要上大學了,她本身就比同學們年齡小,再穿動物裝的短裙,越發要格格不入了。
所以,蔣蘭試圖將她往成熟裡打扮。
“嗯嗯,真美!”傅慧一眼也相中了櫻粉長裙,“就穿這條。”
推著蔣蘭出去,傅慧忙急急換了衣服。
“媽媽,”她拿著梳子珠花又叫:“你快來幫我紮頭發。”
在廚房盛飯的鄭媛聽了,止不住對院裡的蔣蘭擔心道:“二嬸,果果分明還沒長大,上大學要住校,她能照顧好自己嗎?”
“不怕,我應聘了她們學樣的校醫,到時我每天早起一會兒,幫她打水梳洗。”
鄭媛聽得咋舌,她在家也是被父母嬌寵著長大的,可顯然跟傅慧在家的待遇差的不是一個等次。
“忘了跟你們說了,”老爺子端著茶杯從堂屋裡出來,站在走廓上宣告道:“我應聘了果果學校的門衛,明天開始上班。”
鄭媛撫了撫額,“爺爺,你都多少年沒工作了,猛然去上班,你受得了嗎?”
“這有啥,想當年打起仗來三天三夜不闔眼都是常事,現在不過是一天八個小時地待在門衛室裡,做登個記,查個紀律,輕鬆得跟玩兒似的,有什麼受不了。”
“爺爺,”傅慧樂道:“您是舍不得我吧。”
“可不,我的小心肝去上學了,一周還不回來一次,爺爺可受不了這相思之苦。”老爺子逗她道:“所以啊,日後你去哪,爺爺就跟到哪。”
“哈哈,好!”
用罷飯,帶上戶口本和貢獻積分本,傅慧帶著飛龍,抱著給月母做的手飾,蹦跳著就出了聽潮院的門,衝進了一覽院,“花叔叔,花叔叔,您在嗎?”
“果果,”月浩迎出來,“你花叔去學校了,你是找他簽神隱山的地契文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