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衍,”雪姬依坐在棺材裡,衝陸衍緩緩綻開一個極美的笑,抬手對他招了招道,“來,讓小姑看看,幾年不見,你過得可好?”
四目向對,雪姬眼中光茫一閃,陸衍不受控製地朝她走去。
“陸老師,”傅慧從傅栩肩頭探出頭來,“你是雪族人?”
陸衍腳步一頓,心從迷障中掙脫出來,他回頭對傅慧道:“嚴格來說,不算。”
他既把傅栩、花旬帶來了,一切……也就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我祖上原是第三代雪族族長買來的奴仆,因為救主有功,被賜為雪姓,後又憑著‘忠心’二字,受曆代族長的信任,擔任了族中的護衛一職,受令守護族中薪火不滅。”
傅慧腦袋一轉便明白了,“我是你們這一代的守護對象?”
陸衍點頭:“靈氣斷絕的幾百年裡,善於奴獸種植的雪族成了各方掠奪的對象,至三幾年,族中隻餘你母親兄弟姐妹四人和護衛隊七人。”
“小主們半生顛沛流離,被我父親叔伯護著在夾縫中求生,然而,不幸仍然如影隨形,先是你大舅小舅被人擄去身損,後又有你小姨被人群衝散下落不明。”
“為了給你大舅小舅報仇,尋回你小姨,你母親攪動了一方風雲,史稱‘雪姬之亂’。”
“果果,”陸衍看著被傅栩、方禹護在身後的小姑娘,“你知道當年擄走你大舅小舅的是隱士家族,哪兩家嗎?你小姨又流落何方?”
“陸衍!”花旬握著劍的手一緊,喝止道,“有什麼話,等我們出去再說。”
“嗤,”雪姬一手扶著棺壁,一手撐著膝蓋站起,“花旬,你怕什麼?怕我閨女知道了,當年親自出手擄我兄長的正是你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爹。”
傅慧麵色平靜,纖長的眼睫垂下,眼裡一片虛無,“大舅……是怎麼死的?”
“果果,”花旬眸子一暗,艱澀道,“……當年的事,十分複雜……”
“我大舅怎麼死的?小舅又是哪家害的?小姨呢,又是死在了誰的手裡?或者,我再問一聲……我母親的死,你們隱士家族都有哪家摻與?”
“果果,你冷靜點!”花旬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
陸衍插話道:“你大舅小舅、小姨出事於三七年。彼時,隱世家族被困在築基大圓滿多年眼見壽元將近的月氏族長月晞宗、雲氏族長雲尚修、唐氏族老唐六、以及苗家的家主,都不約而同地再次將希祈的目光,落在了雪族人身上,此次卻是因為他們是巫族的旁支,身上的血液可增長壽元。”
花旬:“我爹他們最初的想法,隻是想和雪大哥他們協商,看能不能購置一管血液試試。消息走漏,引得雪族再次遭遇不測,非他老人家所願。”
“嗬!”不知是不是兩人的話,勾起了雪姬的仇恨,她的瞳孔瞬間變成了妖異的血紅,“左右我雪家人已經全部死光,事情如何,還不是你們說了算。”
花旬:“當年之事,我月家亦是十分痛心,得知你大哥小弟出事,我父親帶人匆忙趕至,隻來得及救下傷重頻死的雪大哥,出於愧疚他老人家自願放棄……”
不等花旬將話說完,雪姬素白的手抬起,空氣中似飛出了萬縷絲線,齊齊刺入花旬的血肉,纏住骨骼將其吊於空中,血液順著衣角滴下,慢慢流進棺槨周圈的血槽裡,血霧彌漫間,一條條陰魂竄起,繞著幾人飛舞了起來。
小晉不耐與這些玩意兒纏鬥,張嘴噴出一口火來,將其燒得乾淨。
火勢繼續蔓延,燎上刺穿花旬的無線絲線,火上的熱度一路竄入血肉骨骼,痛得花旬猶如烈火焚身,臉上的肌肉一陣扭曲。
方禹:“師父!”
傅栩:“花旬!”
“小晉,”傅慧急道,“快把火收了。”
小晉聽令,張嘴將火吸回。
花旬吊在空中動顫不得,疼苦萬分,他臉色蒼白地盯著傅慧,“果果,相信我,我們月族當年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雪族的事,便是你大舅啊——”
雪姬的手緩緩收籠,絲線寸寸緊縮,更有無形的絲線穿進他的胸膛,鎖住了他的心臟。
花旬淒厲的慘叫響在耳邊,傅慧心下一悸,再顧不得什麼大舅小舅小姨了,“住手!”
傅慧掙開傅栩的懷抱,將他往身後一送,散出身上的功德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