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要上門挑事,還給對方留下這麼大的把柄?鄭友兵當然不可能蠢到這種地步。
那份空白文件是林穆讓人準備的,原件早已進了碎紙機,就算郭建國今天沒讓他站出來挑事,林穆也會找彆的理由跟他對上。
怪隻怪郭建國太沉不住氣,一遇到林爸爸的事情就坐不住,亂了自己的陣腳。
隻是看他這迫不及待試探的模樣,難道事情真跟林穆猜想的一樣,林爸爸是因為發現了他的把柄,才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林穆心下微沉,側頭對著身後的張總監說道:“路我替你鋪好了,接下來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對,今天他鬨這麼一出,看著像是因為鄭友兵的挑釁生氣,忍無可忍才指責對方,實際上卻另有目的。
林爸爸生性寬厚,太過信任這些老夥計,這些年像鄭友兵這樣任人唯親的高層不少,把公司內部弄得烏煙瘴氣,再不整治一下,就算資金鏈補上,公司也扶不起來。
攘外必先安內,恐怕連郭建國都想不到,林穆在會議室多停留的這麼十幾分鐘,說了這麼多話,矛頭壓根就沒跟他們兩個老家夥對上,而是對準了他們羽翼底下的那些個關係戶。
有了今天這一出,鄭友兵挑釁他的事情就算坐實,他也表達了對鄭友兵兒子的不滿,之後再對付起那些個占著位置不辦事的關係戶,就名正言順得多。
要怪,就怪鄭友兵做事太不講究,例行會議上架著這麼多中高層的名頭擠兌東家。
張總監顯然還沒從林穆剛剛爆發的氣勢中緩過來,聽到這話愣了一下,慢半拍才反應過來,“好的,您放心。”
說實話,張總監本身足夠年輕有為,心裡難免有些傲氣,一開始為林穆做事,隻不過是看在他是林宏朗兒子、是公司名正言順的老板的份上,並不是多麼死心塌地。
他起初也不相信,一個幾乎毫無管理經驗的富二代少爺,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成長為一個心思深沉、手段老練的掌權者。
直到這些天跟著林穆辦事,親眼瞧見他工作的狀態,張總監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狹隘。
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他臉上那種鎮定從容的模樣都沒有變過,總是能夠在得到信息的第一時間做出最佳的判斷,有這種能力在,怎麼可能還需要借助一個中風老人的力量?
——早上到總裁室彙報工作,他正好瞧見林穆在跟林宏朗視頻通話,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東家現在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怎麼教導林穆公司上的事情?
說起來慚愧,知道禾白陷入資金鏈問題的時候,他還想過跳槽的問題,隻不過看在林家父子往日提拔過自己的情分上,準備替他們做最後一點事情。誰能想到,林穆不但沒有被肩上的擔子壓垮,還在這麼重的壓力下,大刀闊斧地準備進行內部整頓?
張總監甚至有些懷疑,資金鏈斷裂的問題是不是林穆特意提出來,測試他們忠誠度的?
女助理已經先去樓下接引支行行長,林穆摁下電梯的向上鍵,視線從電梯外部的鏡麵上掃過張總監的臉,似乎覺察到他在想什麼,淡淡說道:“我沒必要動搖自己公司的人心。”
禾白這麼大一個公司的存亡,不僅僅關乎林爸爸打拚了大半輩子的事業,更是關係到底下成百上千人的生計,林穆這個總裁的名頭擔在肩上,更多的是責任,而不是威風。
這是他作為決策者的責任所在,他不可能拿這種事情來試探所謂的忠誠。
張總監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眼神微動,半晌緩緩說道:“您是個值得敬佩的人。”
“嗡——”
林穆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他低頭瞧了眼,看見屏幕上那個傻兮兮的頭像時,冷凝的眼角緩和些許,像是個淺淺的笑容。
指尖在屏幕上點了幾下,他說道:“沒有誰不是為了自己,我不過是在儘自己的責任,就像你一樣。”
不,他現在不完全是為了責任……
張總監嘴唇動了動,正想要為自己辯解,卻瞧見屏幕上的話——
【梁小鳥:小白說它想你了,等午休結束,我帶它去找你?】
【阿穆:好。】
很明顯的借口和縱容,有種不容許任何人介入的親密。
這時,電梯“叮”地一聲到達,林穆臉上笑容已經隨著手機收起來,朝他一點頭,大步走進電梯內。
張總監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半晌緩緩吐出一口氣,搖搖頭,扭頭進了邊上的電梯。
林穆找支行行長,自然是為了資金鏈的事情。
然而結果跟上輩子一樣,支行行長一邊擦汗,一邊客氣地說道:“這個我是真的沒有辦法決定,畢竟貴公司這個債務已經逾期一年,能夠抵押的東西也基本都抵押出去了……”
眾所周知,娛樂圈是個暴利行業,禾白的資金鏈出現問題,不是簡單幾千萬就能夠解決的事情,否則林穆也不用抓著D輪融資的錢,還這麼迂回地跟郭建國這些人周旋。
公司發展前景足夠好,那些中高層是傻了才會跳槽!
支行行長跟林爸爸的交情不算深,但好歹也是二十多年的老客戶,何況這家欠著銀行的錢,他也不敢太強硬地拒絕,因此說話還算委婉。
但婉拒也是拒,銀行這條路明顯是走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