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鄭友兵到郭建國的辦公室吵了一場,兩個人徹底鬨掰,這件事情鬨得沸沸揚揚,但都沒什麼人知道內情。
說起來也是,這種事情,當事人不可能把事情往外說,而作為唯一擁有上輩子記憶的知情者,林穆本來也沒打算利用他們的私人關係做什麼文章,聽說的時候自己都有點意外,更不可能參與到對公司高層私生活的討論裡去。
他們都不說,彆人自然不會知道。
夾在這個彌漫著狗血氣息的神秘八卦之中,公司資金運轉不暢的消息漸漸擴散出去,但沒等員工們恐慌,林穆緊接著宣布了另外一個消息。
——禾白有意成立一家子公司。
有上輩子的經驗在,資金鏈的事情對於現在的林穆來說不成問題,但他是個閒不住的性子,該撒的網都已經撒出去,就開始考慮更長遠的事情。
成立子公司是林爸爸還沒生病的時候就定下的事情,上輩子因為資金都投進了海底隧道的項目裡,推遲了幾年才成行,這輩子林穆打算按照原計劃進行。
他這段日子的忙碌大都是為了這件事。
林穆的性格跟林爸爸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平時規律得很,忙起來就容易廢寢忘食,身體還不太好。等他覺察到自己體溫不正常的時候,眼前景物都變了色。
這天是萬聖節,會議結束已經是夜裡十點多,女助理十分鐘前剛被他打發回去,眼下偌大的中間層就剩下他一個人。
抽屜裡有備著常用藥,林穆忍著頭疼摸出醫藥箱,眯著眼睛確認了半天才找出感冒藥,卻沒立即吃掉,盯著藥丸琢磨了半天,才深吸口氣,就著已經冰涼的水咽下去。
吃過藥,他緩緩往後靠在老板椅上,閉上了眼睛。
本來隻是打算假寐一會兒,然而勞累了這麼些天身體本來就有些吃不消,以至於一閉眼就直接沉入了深沉的黑暗裡,全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等他終於恢複一點意識的時候,又開始做夢。
那些夢光怪陸離,扯得他腦袋生疼,卻一點兒印象也沒能留下,平白惹人煩躁。
他忍不住皺起眉頭,額頭上立即感受到一片舒服的涼意,耳邊是熟悉的聲音:“阿穆?阿穆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梁小鳥?
林穆吃力地掀起眼皮,眼前的畫麵還是很模糊,跟先前做的夢一樣朦朦朧朧,但心裡那股煩躁卻沒了,反而莫名安穩下來。
周身的觸感很柔軟,似乎是躺在床上,混沌的腦子讓林穆有些反應不過來,張了張嘴,喉嚨裡頓時刀割似得疼。
梁繼立即端了杯溫熱的水過來,小心地喂給他。
林穆艱難地吞咽了幾口,等嗓子不那麼疼了,才終於能說出一句話,聲音艱澀嘶啞:“你怎麼……在……”
梁繼頓了頓,再開口時聲音有些低,像是哄著他,又像是埋怨他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你忘了?每年換季你都得燒上一場,我這些天都在樓下守著呢……”
到醫院已經是十一點。輸液的時候,梁繼一直抱著林穆,溫熱的大掌握住他的手,小聲地哄道:“聽話,一會兒就不疼了。”
……他才不怕疼。
林穆腦袋昏沉,也沒力氣反駁他,蔫蔫地靠在他懷裡,呼吸有些重。
醫生開了幾樣藥,梁繼找護士要了杯開水,小心吹涼,給他喂了小半杯下去,才把藥丸遞到他唇邊,“張嘴,啊……”
林穆掀了掀眼皮,想自己吃,卻被梁繼攔了下來。
梁繼小聲地哄他:“你手冷,放我腰上暖一會兒,彆拿出來。”
生著病沒什麼力氣,林穆拗不過他,隻能張嘴吃藥。
吃完藥,梁繼心疼地親親他的額頭,“困嗎?再睡一會兒,醒來咱們就到家了。”
怎麼跟哄小孩兒似的?
林穆忍不住勾勾唇角,眼睛倒是聽話地閉上,在梁繼的頸窩裡蹭了蹭,找到舒服的姿勢,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迷蒙中,他聽見梁繼小聲跟醫生商量:“能隻打點滴不吃藥嗎?我媳婦不喜歡吃藥。”
醫生的聲音有些詫異,“他剛剛不是吃下去了?”
梁繼的聲音更小了,像是怕讓他聽見,“您不知道,他每次吃藥都得等五分鐘,我剛剛吹涼那點時間就是留給他做準備的……生病了本來就難受,我不想讓他再逼著自己吃藥,大夫,拜托您了……”
“你倒是挺疼人……行,我待會兒另外給你開一瓶。”
“謝謝大夫!還有,您這有熱水袋嗎?”
“……”
再醒過來的時候,林穆發現自己還真回到了家裡,梁繼正拿溫熱的毛巾給他擦身體。
大概是有點反複,他覺得有腦袋還有點暈,身子也乏得很,窩在被子裡懶得動彈,隻側過腦袋瞧著梁繼。
也許是身體的不適讓他變得敏感,隻要想到自己在忙碌的時候,這人一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陪著他,時刻關心著他的情況,林穆心裡就止不住地發軟。
說起來,上輩子的這個時候,他也是因為工作的事情忙得腳不沾地,在萬聖節這天晚上發了高燒,直接暈倒在辦公桌前,結果第二天醒過來卻發現自己睡在休息區的床上。
那時候梁繼還在為了駱嘉祥的事情跟他鬨彆扭,他就沒往這人身上想,還以為是自己中途醒過來爬到床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