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1 / 2)

鎮武侯沒家世沒背景, 父親隻是最末流的小士族, 能夠從無數的披甲人中脫穎而出因功封侯, 那不是拚命立功就夠的。這個世道, 奴隸的戰功是主人的,部從的戰功也是主人的。便如裴六和裴七跟著裴三郎, 他們縱然立下天大的功勞, 都會算在裴三郎頭上。

當年先帝的諸多嫡子都未能成年便歿了, 而他追隨的主上在與眾多庶皇子的競爭中因戰功卓著而先帝和先皇後看中,過繼成為嫡繼子, 進而繼承大統。

當年鎮武侯十二歲進京,投身太戍府當披甲人。他十五歲那年, 當今天子年滿十二開府挑選隨從。

鎮武侯抓住機會, 成功打敗眾多競爭者,成為十二歲的今上近身的隨從之一。那時的天子隻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庶子,娘親是普通宮人,唯一拿得出手的身份就是親爹是天子。皇帝的眾多庶子中不乏出身公侯之家的貴女所出,因此,今上當年可以說是毫無存在感。

鎮武侯從十五歲起就跟著十二歲的當今天子, 從京城到三千多裡外的封地, 後來又從封地回到京城, 前後七年全在奔波和征戰中渡過。

他們先是千裡迢迢趕赴封地, 剛到封地就遇到叛亂和外敵襲邊。庶皇子也是皇子, 在那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就成為了搶手的大金餅。為了活下來, 庶皇子不得不站出來組織反抗, 經曆無數血戰,方才平定動亂和叛亂。好處也是有的,在那邊關之地,庶皇子的身份最高,平下戰亂動蕩,他便是首功。有功勳傍身的庶皇子一躍成為眾多庶皇子中最顯眼的那顆星,被天子一道詔書從公爵加封為王爵詔他回京。

無論是征戰還是回京路上,鎮武侯自己都數不清為天子擋過多少次刀箭,也不記得他背著庶皇子走過多少路。他是天子親隨,身上的傷疤幾乎全是為天子留下的。他出身微寒,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就是對主人的忠心和不離不棄。他的這份忠心是用血用命換來的,天子也都看在眼裡。

當年他與朝武侯換封地,其中確實有朝武侯的諸多手筆,朝城也確實苦寒貧窮,但朝城有一個富庶的鎮武城所沒有的優勢——京天子近!三百多裡地,即使要翻過一座臥牛山,騎快馬兩三日即可抵達。若是不顧馬的死活日夜兼程,帶上換用的馬,一天一夜就能到達。

鎮武城離京城三千多裡,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也得趕上一個多月。

天子所賜封地,豈能是臣屬部眾說換就能換的。

朝武侯派人私傳流言暗中脅迫他換封地,他麵呈天子的互換封地的表書可不是寫的為報朝武侯救命之恩,而是朝城雖然苦寒,但我能守在天子腳下,不離主上。主上但凡有詔喚,裴略晝夜可至,萬死不辭。鎮武城太遠,即便富甲天下,我不願去。我聽聞朝城有臥牛山,盛產猛獸,願為天子狩獵山林取那狼皮虎鞭、挖那人參鹿茸。

二十年了,鎮武侯以為自己除了為天子狩獵再沒用武之地,卻沒想到天賜麒麟兒,讓他又有了能夠在天子跟前露臉掙功勳的機會。

他帶著三十具馬鞍,五匹裝備有馬鞍的駿馬,以及四頂假頭發,再加上四名馬術最好的披甲人去見天子。

他到聖京城的第二天就讓畫匠在絹布上畫了馬鞍的圖,以及馬匹裝備上馬鞍的圖,又詳細解說了各個部位的用途,附表書一起呈給天子,想在皇宮校場為天子親自演練。

天子昨天下午傳詔,令他今日辰時帶著馬鞍到皇宮校場表演騎射。

鎮武侯提前一個時辰抵達校場做準備工作。

因天子要駕臨校場,校場早已是武備森嚴,看台上已經備好了天子寶座案幾,圍起遮風擋雪的帷幔。

辰時剛過,頭戴冕冠袞服的天子牽著一名年約七八歲的小女郎在天子儀仗的簇擁中來到校場看台前。

鎮武侯、隨從以及校場的披甲人、戰奴儘皆跪伏在地。

天子行至看台上,端然而坐,冕冠前的珠簾遮住了麵容,但那身姿氣勢已是不怒自威。

小女郎大大方方地坐在他的下手旁,昂首挺胸,那坐姿活脫脫的天子翻版。

父女倆眼神對視一眼,天子看著自家女兒威風有餘、女子賢淑半點也無的坐姿也是有點無奈。

他的孩子是一窩窩地生,一窩窩地死,嫡出的現在還活著的,僅身旁這根獨苗。嫡長女一枝獨秀,活蹦亂跳健健康康的,比底下病病歪歪的那幾個看起來順眼舒心多了。膽子大點有膽大的好,至少不會像她六弟那樣,被他一聲喝斥嚇沒了。作為天子的嫡長女,霸氣點也是正常的,豈能跟尋常女子可比。

天子抬手示意鎮武侯開始。

旁邊的隨侍高喊聲:“騎射演武開始。”

鎮武侯及身後的披甲人抱拳領命,左手扶住馬鞍左腳踩在馬鐙上翻身上馬穩穩地坐在上麵,馬鞭用力地一抽馬屁股,馬便疾馳而出。

鎮武侯坐在馬背上,雙腳牢牢地蹬住馬鐙穩住身形,抽出三支青銅箭頭的羽箭,對著旁邊的箭靶射去。

三箭齊發,正中箭靶。

緊跟著,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箭,箭箭射中箭靶。

他身後的四名披甲人也是繞著箭靶飛馳不斷發箭,待馬速保持平穩後,他們更是或站或俯或仰臥,以不同姿勢不同角度朝著簡靶放箭,很快簡靶便被射成刺蝟,而他們的簡囊也空了。

他們把弓箭掛在馬鞍上,騎馬飛奔至兵器架旁,鎮武侯的腳扣在馬鐙上,從馬背上探出大半截身子,俯身從兵器架上抓起自己的青銅雙錘坐在了馬鞍上。

他身後的四名披甲人緊隨而來,有俯衝而過時一把撈走兵器,有臀部離開馬鞍探身取走兵器,也有一個在馬背上一個翻身雙手拽住馬韁、雙腿夾住長戟再在馬背上一個靈巧翻身坐回去把兵器握在手裡的,排在最後的第四個披甲人則是左手握住馬鞍,左腳踩在馬匹左側的馬鐙上,整個身子都掛在馬的左側俯身取走馬鞍,從另一側看,就是他整個人突然不見,再出現時,手上又拿到了兵器。

四名披甲人拿到兵器,便對鎮武侯展開了包圍,從各個角度朝著鎮武侯發起攻擊。

鎮武侯在馬背上,以各種姿勢閃躲反擊。

這可是青銅鑄造的利器,真刀真槍上陣,那可不是鬨著玩的。

這種激烈的馬站看得天子渾身繃緊,緊張不已,眼看鎮武侯是難敵四人的,但卻總能以意想不到的角度和姿勢躲過,出奇不意地進行反擊。

天子明明看到鎮武侯從馬背上消失了,墜馬了,結果他突然從馬的另一側鑽出來,一錘子砸飛一個披甲人手裡的長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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