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彙通錢莊共抵押了五十三座莊子。
薑二郎、魯二郎他們每人都隻買了五塊地。裴三郎是最大的老板,帶著他們發財, 他最先當地是理當所然的, 然而,他卻挑了那些地裡山林最多, 大家都不太看得上的一塊地。裴三郎笑嘻嘻地說是買去給他娘狩獵的,他娘指名要的,可大家覺得他是不想傷大家和氣, 讓大家。
每人五塊地,很多了,城裡還有幾座宅子, 裴三郎也說他買的宅子夠多了,沒要。大夥兒都知道他有無詔不得離京的旨意, 看他折騰東西的勁都猜他這輩子恐怕很難離京了, 於是剩下的八塊地誰都沒要,全都留給了裴三郎。
最後,裴三郎一個人買了十三座莊子, 花了將近八千兩金子。他有三萬兩金子存在這裡, 提了八千兩金子的取款, 當場結清地款,第二天大家夥兒統一去過戶。
裴三郎借望公三萬兩金子, 又買了這麼多地, 把他娘看中的那塊地留出來, 把靠近天罰穀的那塊地挑出來, 餘下的拿去給望公, 問望公要不要挑一塊,八八折轉給他。
那點折扣對望公來說是小意思,但京郊的地是可遇不可求,去年抄的那些公侯府上流出來的地,讓天子收回大半,剩下的那些搶得各公府都快打破頭。
其實京效有哪些地,都在哪些人手裡,大家心裡都是有數的,都知道彙通錢莊有地,還是三十多家公府裡最好的地。那十家公府,有一家算一家,全是嫡公主的後代,留在手裡的都是天子封賞的沃土肥地,土質肥沃水源豐富,哪怕不種莊稼,放牧都是坐地賺錢。
可彙通錢莊的老板是什麼人?九個毛頭小子,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齡,一個比一個膽子大,敢把天捅出窟窿,奔著萬金封侯去連命都不要的,京城都被掀了個底朝天,無論多想不開的人,都不想再去招惹那幾個。特彆是裴三郎,他身邊有一百天子指派的親隨軍護著,他娘能在皇後生嫡子的關頭被皇後留在天凰宮裡養傷,再去招惹,是真不怕天子和皇後落下來的刀。
好在這些小子不是沒成算的,最終還是把地放出來了,他們一人留一座莊子,其餘的都倒手賣了。大夥兒不知道他們怎麼分的,也鬨不明白,怎麼到了裴三郎這裡,他一個人能分得十三座那麼多,那群人還特彆服氣。
大家等著裴三郎賺倒手錢,等著從他那裡買地呢,他卻一塊都沒賣。離京的最後期限到來,公侯們都等不了,離京回封地了,裴三郎主動找到望公這裡來了,還是八八折給地,望公都詫異了。
裴三郎說:“我還欠你三萬兩金子。我和我娘看中的那兩塊我都留下了,這些地你儘管挑,哪塊都行的。”
望公不跟他客氣,樂嗬嗬地道過謝,挑了塊離京城近的,與裴三郎到太庶府過了地契。
裴三郎過完年,也沒怎麼歇,就開始準備起春耕的事了。
二月,天已經開始回暖,到四月份就可以播種了。他有那麼多地在手上,總不能乾放著荒廢。
莊園有管家打理,有莊奴放牧、種植,他不需要太管,秋收時派管家帶著豪商去賣牲口、拉糧食就可以了。可他看過那些地比朝城的地肥,收成卻不如他那百畝地,顯然是種田的方法有問題。
那麼多牛羊牲口的糞便沒有利用起來,弄得到處奇臟無比。
上輩子,東北稻米,因為溫度低生長期慢,味道比南方的要好。北方的氣候與上輩子的東北相近,連土壤也相似,種稻穀應該也不差的,一些靠近水源的土地可以開墾成水田種稻穀。
土地挖成溝壟更利於糧食生長,蓄水池、漚糞池得建,那些滿地的糞便讓奴隸清去漚肥,即改善了生活環境,又為作物生長添肥添料。
引水渠得先挖好,水車也得開始建起來,不然真等到天乾旱年再建就來不及了。
他後院的木匠作坊已經擴展成有十幾個木匠的成熟作坊,石匠作坊也乾得如火如荼。
裴三郎從手裡的地中挑了座離京城最近的莊子,準拿拿它做改造建設工作。
那莊子占地百頃,有湖有河,還有牧場,水土豐茂,因為離京城很近,離有野獸的山林遠,沒有高山,有的也隻是小山坡,藏不了什麼野人,安全上就還好。出城半天時間到莊子,往返也方便。
裴三郎想說乾就乾,就想帶著作坊和戰奴們出城把莊子張羅起來,然後,他被鎮國夫人和老鎮武侯兩口子聯手按住了。
老鎮武侯的腿傷好了,落下點後遺症,走路有點瘸,但拄上手杖就還好。那手杖雕得精美,再渡上層銅,很是氣派。
裴三郎很注意給他收拾儀表,胡子修剪整齊,頭發梳得頭光水亮,大皮裘穿上,整個大佬氣場十足,看起來比他前四十年前都威風。
老鎮武侯還無師自通,學會了用拐杖當武器。戎馬一生的老鎮武侯,哪怕腿傷了,人過中年被稱上一聲老字了,但其實就是個四十多歲的魁偉漢子,還是滿身彪悍的漢子。
不過,彪悍的人不等於無知無畏。
老鎮武侯告訴裴三郎,“雖然冬天看起來好像什麼都讓雪蓋住了,但山裡還是能刨到些吃食,最難熬的是正月過後的兩個月。山林裡能找到的食物,早在入冬後的幾個月被找來吃光了,草木沒發芽,莊稼還種不下去,很多野人熬過冬天的寒冷,也熬不過正月過後的青黃不接。餓急眼的人,比野獸還狠。你有金子都救不了命,他們不要金子,他們隻要吃食。”
“入冬後,奴圈裡的奴隸都遷去莊子,所有人拿起武器備戰,不然,一旦讓野人進入莊子,那是見什麼吃什麼,食物不夠就吃人。”
“現在地都還凍得僵硬,你現在去莊子也翻不了地,老實留在城裡。”
裴三郎很愛惜自己的小命,在他爹的敦敦勸阻和他娘的摩拳擦掌下順利被說服。
他去不了城外,就抓緊時間搞作坊生產。
紡織作坊要上春季新品、夏裝也可以先設計出來的;木匠和石匠作坊可以先把工具打造起來;糖廠嘛,沒有紅糖缺原材料,目前能產的就是麥芽糖,主要是供給留京的那些貴族官員和豪商巨富之家。裴記糖食的牌子得到大家的認可,已經有了一批穩定的客戶群,銷量還是挺不錯的。
他趁著有空,把馬鞍作坊和紡織作坊也抓了把管理,給他們上上發條,新款馬鞍設計出來了,經過反複測試改良,也可以排產了。從這一批的馬鞍開始,就會有專屬的銅牌編號了,五百具銅馬鞍,賣完就沒有了,再出就是下一代的新款馬鞍了。根據編號,甚至可以追溯到曆代主人,這樣的話,從某種意義上說,每具馬鞍都有獨一無二的意義,都可以拿來傳家,就像英國那些老派的貴族家庭,什麼老爺車呀,什麼古董呀,是祖上的誰誰誰用過的,這就是家族普係傳承,是貴族底蘊的象征。
獻給天子的十具金馬鞍,同樣也是編號的,款式是一樣的,但就不能統一五百具都是一個外觀了,在金片裝飾的鑲嵌上做了改動,十具馬鞍也分成狩獵騎馬實用型,以及像禮物那樣裝闊呈氣派用的,再有就是純觀賞型,連寶石都鑲上了,做成真正意義上的,天子的每具馬鞍都是獨一無二的。
雖然他掙的錢不多,但能夠跟天子合夥做買賣能夠換來的隱□□利,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