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要讓裴三郎去選一個性彆, 他是無所謂的, 因為首先, 性彆不是他能決定的, 其次,無論是男是女都有自己的人生, 有自己的活法,作為一個人,為自己的命運努力過奮鬥過,對得起自己,就OK啦。
他從來不覺得作為一個兒子會真的有什麼優勢, 也從來不覺得作為一個女兒會有什麼劣勢。
就如趙天賜, 他是兒子,在父母的偏愛下長大, 但那就是一個涼薄、自私、毫無自立能力、連刀架在脖子上都不敢還手的廢物。趙招娣要死了,趙天賜不管是有怨恨還是有親情, 既然都來到了病房, 哪怕說句, 姐姐我恨你, 都OK的,可他縮在病房門口,仿佛被迫跟父母來的一隻人形跟寵。那時的趙天賜已經二十五歲了, 不是五歲。
無論他是男是女, 趙招娣和趙天賜注定是個悲劇。他們的悲劇來自於畸形的原生家庭, 如果他上輩子是兒子, 他受偏愛重視,會被養成為另一個趙天賜,而趙天賜上麵有一個哥哥,會變成一個怕大兒子養不活才再生一個的備胎。他們注定不會有幸福快樂得到正確關愛的童年。
他這輩子的父親,窮到連嫡長子襲爵的金子都沒攢夠,他能給嫡三子二百兩金子去創業,在發現嫡三子有出息時,能夠拉下老臉把兩個庶子托給年幼的嫡子去謀個前程,在庶子想成親的時候,他能夠以侯爺之尊親自去到庶子想娶的小士族的府上為庶子提親。
人的童年幸或不幸,甚至人生的幸或不幸,往往在於生在什麼樣的家庭,遇到了什麼樣的父母。
人之貴,不在於性彆是男是女,在於自尊自重自強自立。
他對於自己的性彆並不介意,但他需要一個自我定位,他需要知道自己是男是女,需要知道該怎麼去安排自己的人生,需要知道自己以後要怎麼過活。
上輩子,趙招娣知道身邊的人都不可靠,努力地想要掙脫原生家庭,靠自己打拚通過奮鬥去過另一種人生。
這輩子的裴曦,就好像這個世界的一個BUG,他有無數的來自靈魂的拷問,我是男是女,我來這裡乾嘛,我的人生奮鬥目標是什麼。不跪地吃土萬金封侯,然後呢?不敢太蹦躂,怕被天子抬手碾死。他的父母被安排進京當人質,他的身邊有二百個保護兼監視的親隨軍披甲人。天子怕親隨軍被他收買,半年一輪換,防他防得跟鐵桶似的。
可一輩子就這樣了嗎?
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未來的無限的可能,也會有無限的轉折,他不知道老天爺會不會又給他的命運拐個彎。
這種發生靈魂對人生的拷問,往往是充滿迷茫困惑也難以得到答案的。
裴三郎就凸了!
因為很多時候無解,就得過且過,日子一天天重複,稀裡糊塗的一輩子就過去了。
不過,他的日子並沒有重複,因為,老鎮武侯覺得兒子九歲了,長成小少年了,又是有本事能掙來金子的人了,不需要再關在後院努力磨礪當一個勇武的披甲人了,於是,新的人生課題開始了。老父親帶少年初成的他去見識見識外麵的世界有多可怕。
老鎮武侯對他說:“你已經九歲了,再過兩三年就成丁了,正是對什麼都好奇的年齡,爹帶你去見見世麵。”然後,把他領去了花巷。
花巷!
老鎮武侯領他隻有九歲的兒子去花巷,並且去到花巷招牌最大、院子最大、門臉最闊的那一家。
裴三郎從馬車上跳下來,眼睛都看傻了,他難以置信地看向老鎮武侯:你不怕我娘活劈了你?你自己喝花酒,娘睜隻眼閉隻眼懶得管你,因為這個世界的男人都這樣。你知道不知道,之前我娘以為我見過彆人家的女郎,把我身邊的家丁隨從都拷打過一頓。
然而,他爹不知道他的心聲,蒲扇般的大手攬著他,以一種護崽子的造型把他撈進花館。
他爹顯然是老熟客,進門就被人跪著迎了進去。
侯爵在這裡還是很能打的,沿途遇到的那些人要麼退避,要麼退不及的就跪了。
一個嬌嬌柔柔的貌美女人過來,伏地叩首行禮,聲音又嗲又柔,“妾見過侯爺。”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這對於上輩子是女漢子,這輩子還在自我拷問人生的裴三郎毫無吸引力,隻有一記白眼。MMP,好好說話不行嗎。
鎮武侯就一副“我的小心肝”的模樣把女人撈起來,直接扔開了兒子,摟著人家往院子裡去。
裴三郎都懷疑他爹是不是要在床上來回翻滾幾圈,並且還是雙人運動的那種。他心說:爹,你再這樣子,你在我心裡的好感度會直接從正掉到負,你會失去我這個兒子的。
他爹邁進小院了,才想起有他這個兒子似的,回頭招呼他,“三郎,來。”
嗬嗬!你信不信我回家找娘告你的小狀。兒子也可以是娘的貼心小棉襖的。他跟進去,很小的一個小院子,說不上好,也說不上破,屋子裡鋪的是木板,擺著矮桌。
那兩人已經坐下了,酒和肉菜都端了上來,美人也侍奉在側了。
鎮武侯又招呼裴三郎過去坐下。
那小心肝問:“侯爺,這就是三公子嗎?”誇讚的話跟不要錢似的往裴三郎的身上呼。
凸!勞資上輩子比你能更拍馬屁,你不要這麼假。沒人告訴過你,拍馬屁要走心、要心誠麼。他麵無表情地說:“爹,我回去了。”
鎮武侯讓他坐,還端了杯酒給他,說:“已經是半大的少年了,喝點嘗嘗。”
裴三郎搖頭,不喝。
鎮武侯問他,“昨天聽他們聊了半天花巷,聽得那麼認真,不好奇嗎?”
凸!勞資才不好奇,勞資那是在思考人生。
鎮武侯把酒杯收回去,揮手,把小心肝趕出去,讓裴三郎坐。
裴三郎嫌臟。真的,就這種地方,誰知道會不會有點什麼病。上輩子那個世界如果在這樣的地方沾上點什麼病,去到醫院也是有些能治,有些不能治,這裡嘛幾乎都是不能治的。
古人的壽命短,總是多方麵原因的,這個說不定就是其中之一,例如,同治皇帝,據說就在這種地方消費過,沾上了,然後就沒了,不過史記貌似是天花,真真假假的就無從得知。
老鎮武侯等周圍的人都退下了,才告訴他,他還小,怕被人誘拐教壞了。他這個年齡身體還沒長開,不能太早近女色,會壞身子,然後給他上了一堂男人生理課。例如大概多少歲的時候早晨丁丁會豎起來,又從多少歲開始會那啥啥啥,然後那啥啥啥……
裴三郎呆滯當場。臥槽,勞資在自我靈魂拷問中還沒回血,你就又給我來幾記暴力,你不怕讓你的天神兒子夭折的嗎?
更讓裴三郎無語的是,老鎮武侯還跟他分享來逛這些地方的經驗,例如哪些是不能沾的、是有病的,例如來這種地方挑幾個看著喜歡的長期養著,花不了幾個錢,但是乾淨……
想乾淨你彆出來嫖呀。你納妾接回家也行的呀,家花沒有野花香嗎,我沒聽說過我娘有打死你的小妾呀。
老鎮武侯又告訴他,來這裡吃東西喝酒又要注意哪些,有哪些東西是助興的不能沾,也會壞身子的,還有什麼爭鋒吃醋搶花娘要看人下菜碟,被彆人一鼓動就上腦,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然後就巴拉巴拉巴拉巴拉……開啟了唐僧念咒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