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王不疑站在門口, 點起一支煙。
在十幾歲的青蔥歲月裡,他曾喜歡過一個乾乾淨淨的女孩子。甜美的少女符合一切白月光的特質。不過若說他有多深愛這個女孩倒也沒有,他從未主動和少女說過話, 少女甚至不認識他。
後來他放棄讀書專心投入到藝術創作中, 再見她的時候,卻是從喬晟元的口中。
“哥, 你還記得陳言言嗎?她現在想紅想出名, 知道你是大導演,所以……”
那個時候王不疑是失望的。
不過他還是去了。陳言言模樣沒怎麼變,還是記憶裡乾乾淨淨的樣子。尤其是那雙眼睛和當年一樣乾淨澄澈。可是她說:“我陪你睡覺跟你換資源, 你不能賴賬。”
當時王不疑說不出什麼滋味,就好像少年時心裡裝著的女神掉進了泥潭裡,甚至是脫光了以一種卑微的姿態跪伏在他腳邊。
那個時候啊, 他還有英雄夢。心裡想著他捧她就是了,把她捧成最紅的女星, 永遠捧下去。
然而當喬晟元拿著那些照片出現的時候,王不疑才知道這是一場陰謀。他同意了喬晟元的要挾,即使當時他以為陳言言也是陰謀參與者。
那時候他想,就當是給過去畫上一個句號。
後來喬晟元越來越紅, 而陳言言也成了圈子裡的一個笑柄。王不疑搖搖頭, 徹底把這個姑娘忘了。
直到再見她, 她的眼睛裡不再乾淨澄澈, 而是裝滿了野心和妖媚。他恍惚覺得自己曾喜歡的那個女孩子隻是他想象出來的, 並不是那個真實的陳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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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言, 我知道你心裡還有我。你怪我是應該的,但是我會等你回心轉意。”
倪胭看著喬晟元發過來的信息冷笑了一聲。
掌心適時微微刺痛,倪胭看了一眼,是王不疑的第七顆星閃爍了一下。倪胭挑眉,難道是因為他知道了當年的陰謀陳言言不知情?
她眸中的波濤淡去,那若隱若現的龍尾紋路也跟著消失。她輕輕揮手,化為灰燼的椅子逆時空複合,恢複原樣。
倪胭打開門的時候,王不疑低著頭,正打算再點一支煙。
倪胭往一旁挪了兩步,讓他進來。
王不疑走進客廳,看了眼放在茶幾上的照片,他拿起打火機一張一張點燃,灰燼落在煙灰缸裡。
“言言。”
正要回臥室的倪胭轉過身來:“嗯?”
“好好拍戲,不要亂想,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
王不疑發現自己第二次想捧紅她。
“好啊。”倪胭的嘴角掛著笑。笑得算不上虛假,但的確不真誠,甚至有些沒心沒肺。
王不疑有點茫然,他好像看不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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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宮孽》正式開拍。男主角沒用喬晟元,而是海選上來的一個新人。
倪胭安安分分地待在劇組裡拍戲,每一場戲都異常認真刻苦。王不疑隻要一拍電影,整個一閻羅王,多大牌的明星也都被他罵過。倪胭也沒逃得過去。不過眾人還是震驚地發現閻羅王好像對倪胭出奇地有耐心,就算是開罵,罵她也比罵彆人溫柔多了。
也是,女朋友嘛。
一場溪水裡的打鬥戲結束,圍觀的康澤比小助理跑得都快,他跑到溪水邊朝倪胭伸手,把她拉出溪流。
“快穿上,彆凍著。”康澤把一件軍大衣遞給倪胭。雖然是春天,但是天氣尚寒。又是在冰涼的溪水中折騰了半天。
“謝謝,不過不用了。”倪胭嫣然一笑,“彆誤會,這軍大衣太醜。”
康澤剛想說話,遠遠看見王不疑朝這邊走,他立刻黑了臉,轉身就走。臨走前聽見王不疑點評倪胭剛剛那場戲“動作尚可,表情不夠。這場算過了,下次……”
康澤古怪地皺起眉,心裡好奇這兩人私下是怎麼談戀愛的?談劇本嗎?真心不明白他的言言怎麼就選了這麼個不解風景的煞閻羅。
他走到休息處,聽見兩個演員在竊竊私語。
“喬晟元今天又過來了。”
“當初甩陳言言的姿態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現在陳言言成女主角了,他又來這麼一出浪子回頭,也不嫌丟人。”
康澤望了一眼,果然看見喬晟元戴著墨鏡,站在角落裡。康澤再看一眼靠在王不疑肩膀聽他講戲的倪胭,臉更黑了。為什麼惦記他的言言的臭男人那麼多?一個正牌閻羅男友不夠,還多一個初戀前男友!
“阿澤,一會兒你和陳言言有床戲吧?”一個老戲骨拍了拍康澤的肩,一臉的看好戲。
康澤頓時眉飛色舞。
導演了不起啊!
他可以明目張膽地在王不疑麵前跟倪胭親親抱抱了,哼。
他的黑臉立刻不黑了,笑得不懷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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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中,此時的女主角已經成為了新帝的女人。她懷念亡國,懷念曾經的戀人。恰逢遇見一個書生,相貌和她曾經心儀之人有幾分相似,為了給新帝不痛快,她便把書生招到宮中圈養。
小書生早就思慕公主,巴不得入宮日夜陪伴公主。
這一場戲講的是公主第一次招小書生侍候。小書生又緊張又興奮,跪在床邊給公主按摩,按著按著共度春宵。
康澤歪著頭湊近倪胭,忍著笑:“喂,你說等下我要不要故意氣氣他啊?”
倪胭瞥了一眼正和場記說話的王不疑,抱著胳膊語氣淡淡:“彆鬨,他發火是真的會換人的。”
康澤無所謂地聳聳肩。
清場。
紅色的幔帳吹開,倪胭趴在羅綺床榻上,石榴紅的衣裙解開,露出肌若凝脂的香背,曲線誘人。更誘人的是貼在床榻上的隱約酥胸輪廓。
康澤一襲青色廣袖長衫,規規矩矩地跪在床邊,雙手一下一下輕輕捶著倪胭的肩背。他的目光裡有垂涎,還有膽怯。
倪胭的呼吸輕輕淺淺,隨著康澤的敲捏發出誘人的聲線。康澤的手一抖,忽得打滑,從她的肩上滑下去,手背擦過倪胭的耳垂。
他一慌,立刻收手,雙手交疊放在身前,額頭抵在自己的手背上,顫聲求饒:“公主饒命!”
“嗬……”倪胭低笑了一聲。聲線入耳,康澤半邊身子都酥麻了。
倪胭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纖細白.皙的指尖從康澤的頭頂劃過,撫摸過他的臉,慢慢抬起他的下巴,媚語柔聲:“小哈巴,本宮有那麼可怕嗎?”
康澤眼中的膽怯慢慢散去,隻剩赤.裸裸的渴望。他喉間滾動,望著倪胭的眼睛裡有一團火在燒。他搖頭,聲音和心跳重疊:“公主一點都不可怕,公主就是臣的命!”
倪胭愉悅地笑起來,她輕柔地拍了拍康澤的臉:“乖,本宮就知道你聽話。繼續罷。”
“是……”
康澤的手重新搭在倪胭的背上,輕輕揉捏。他挺直的脊背隨著他的動作慢慢彎下去,最終他將唇貼在倪胭的蝴蝶骨上,輕輕地舔吻。
“唔。”倪胭發出一聲舒服的柔音,激得康澤身子僵硬了一瞬,緊接著,他輕柔的舔吻成了啃咬,在倪胭的背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印記。他的手也從倪胭的腰側滑下去,慢慢將那一片雪白柔軟顫抖地捧在掌中。對之,虔誠若聖物。
康澤的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他喉間不停滾動,貼著倪胭的香背一路吻下去,顫聲說:“請、請讓臣伺候殿下!”
“這樣啊……”倪胭的聲音裡似乎有一種蠱,一種能讓男人為之發顫的蠱。
她翻過身,捧起康澤的臉,深看了片刻,眸光有一瞬間的失神。
“公主?”
“啊……”倪胭回過神來,嘴角劃過一絲淡淡的淺笑,她拍了拍康澤的臉,像對一隻寵物,“準了。”
“是、是!”
康澤俯下身來,想吻倪胭的唇。倪胭食指抵在他的唇上,緩慢地搖頭。
公主的手指真香!
康澤情不自禁地將她的手指含在口中吮。
“調皮。”倪胭被逗笑了,她偏過頭,望著桌案上的紅燭慢慢合上眼,任由康澤沿著她雪白的脖子一路吻下去。
一遍過,王不疑喊了停。康澤親吻的動作停下來,卻並沒有起來,他趴在倪胭的身上,轉頭望向王不疑,一臉享受地說:“王導。我覺得剛剛這場表現得不好,再來一遍怎麼樣?”
倪胭輕笑了一聲,膝蓋微微抬起,在康澤起了反應的部位輕輕碰了一下。
康澤的臉色頓時一僵,回頭瞪了倪胭一眼。
王不疑的目光從屏幕移開,看向康澤,幽幽開口說:“是不太好。不過不是你的問題,是劇情有問題。書生身份不太合適,換上太監的身份更好。康澤,你犧牲了一下演太監?”
倪胭大笑。
“天大地大導演最大是不是?”康澤一下子站起來。
王不疑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色。
康澤翻了個白眼,頭也不回地去了衛生間。
倪胭笑夠了,剛要起來,王不疑走了過來,把一件戲裡的古裝長袍扔到她胸口。
倪胭把長袍抱在胸口,仰頭望著他淺淺地笑著。
王不疑彆開臉,臉色有點臭。
接下來,劇組的人發現他們的閻羅王比以前更閻羅了。從演員到工作人員,都遭受其害。
倪胭坐在長椅上,抱著一杯熱豆漿,望著遠處王不疑訓一個忘詞的配角。
“言言,我覺得他吃醋了。”蘇小安蹲在一旁,一本正經地說。
倪胭隨口“哦”了一聲。
“你彆隻哦呀,倒是哄哄呐!”蘇小安拉了拉倪胭的袖子,“求求你救救我們吧,我剛剛表現挺好的呀,也被他訓了。再這麼下去,整個劇組的人都要被他罵遍了!”
倪胭眯起眼睛:“你不覺得他訓人的時候很帥嗎?”
“哈?”蘇小安一臉見了鬼的表情,“那是因為他沒訓你!我跟你說啊……”
蘇小安還想說下去,遙遙看見喬晟元朝這邊走來,她臉一沉,不樂意地嘟囔:“渣男又過來了。”
倪胭瞥了喬晟元一眼,就收回視線,繼續看王不疑訓人。
喬晟元站在長椅旁,語氣略帶討好:“言言,你還記得這個嗎?以前你很喜歡,我答應買來送你。後來我們再去那家店的時候已經沒有賣了。我終於找到了,你看!”
他打開首飾盒,一條精致的鑽石項鏈閃著璀璨的光。
王不疑側首,往這邊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繼續訓斥N了四條的配角。
康澤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嘖,我還以為什麼好東西呢。不就是一條破項鏈嘛。言言,一會兒我帶你逛街,給你買個十條二十條!”
倪胭笑笑,手指挑起項鏈,看了看,又隨意放回盒子裡,隨意地說:“我以前喜歡過這個?不記得了。”
“言言……”喬晟元心裡一陣酸澀。不由亂想倪胭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暗示她已經不喜歡他了?這麼一想,他心裡的酸澀之感更濃。
喬晟元真的想多了,倪胭是真的不記得了。她本來就不是真的陳言言,雖說接受了陳言言的記憶。可因為並不是自己的記憶,也隻是模糊記了個大概,這些小事根本沒印象。
執行導演喊了一聲:“陳言言,準備下一場了!”
“幫我丟掉。”倪胭把手裡的豆漿遞給蘇小安,起身往攝影棚走。走前連看都沒有看喬晟元和康澤一眼。
喬晟元目送倪胭離開,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了,他低下頭凝視著手裡的項鏈,眸中略傷。他看向蘇小安,放緩語氣開口:“小安,能不能請你幫我把這個項鏈……”
沒等他說完,蘇小安就拿起倪胭的豆漿,腳步帶風地走了。完全不想理他。
康澤嗤笑了一聲,嬉皮笑臉:“喬大影帝,我幫你轉交怎麼樣?”
喬晟元冷冷瞥了他一眼,冷笑:“康澤,你不覺得你像個小醜嗎?她即使不肯回到我身邊,也永遠都不會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