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大都會,他送給了雲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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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胭照著鏡子,仔細端詳著身上藕荷色的長旗袍。這條旗袍是五爺送給她的旗袍裡最後一件。其他的旗袍,她都已經穿過了。
“還不回來嗎?”倪胭手指在鏡子上慢悠悠地寫了個“封遠山”。
她走出房間迎麵遇見剛回家的俞梅香。俞梅香的臉色有些差,眼睛似乎哭過。
兩個人雖然住在一間屋子裡,可是早就不說話誰也不理誰,把對方當成了空氣。
兩個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俞梅香忽然惡狠狠地瞪了倪胭一眼:“我恨你,你會遭報應的!”
倪胭淡淡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開口:“哦。”
就這樣一個字。
俞梅香回到房間,撲到床上放聲大哭。她終於知道了,知道柯明江也是喜歡妹妹的。因為……在床上的時候他喊了妹妹的名字。
俞梅香慢慢抓緊床上的被子,眼中充滿了仇恨和惡毒。
她要報複倪胭。
至於柯明江?他雖然喜歡妹妹,可是他對自己這麼好,應該也是喜歡自己的。她隻要除掉了妹妹,柯明江就會隻喜歡自己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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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胭到了大都會後台,發現百香蘭竟然興高采烈地哼著歌。至於其他歌女和舞女,一個個臉上都露了笑,一掃前一陣的陰霾。
“怎麼了這是?一個個都這麼高興。”倪胭拉在椅子坐下,對著鏡子塗抹口紅。
百香蘭開心地說:“五爺回來了!”
倪胭塗抹口紅的動作頓了一下。
倪胭登台的時候目光掃過台下黑壓壓的人群。五爺專屬的座位空著,他不在那裡,但是桌子上擺放著他以前用的那套白色茶盞。
在休息室?倪胭全當不知道他來過,如往常那樣唱歌、跳舞。
晚上十點過後,大都會越發醉生夢死。倪胭在舞池裡和一個舊相識跳舞,她半合著眼睛,享受著腐爛的音樂,正如其他人一樣。
一支舞曲剛結束,另一側的舞池忽然一陣騷動。倪胭透過人群,勉強看見雲姐在那裡喝酒。
倪胭鬆開舞伴,抱著胳膊緩步走過去。
倪胭知道逼雲姐喝酒的那個醜男人——雙刀幫的老大,孫猛。以前見了五爺點頭哈腰繞著走,現在知道五爺被盯上,居然跑來這裡鬨事。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不過他也就隻敢來大都會鬨事,如果當著五爺的麵,他還未必真的敢放肆。
“磨磨蹭蹭的一點都不給麵子!”孫猛嫌雲姐喝酒太慢,長臂一伸把雲姐攬在懷裡,竟是強硬地灌她喝酒。酒水灑出來,濕了她身上的旗袍。
一旁的黑西裝欲上前,雲姐一個眼色止住了他們的動作。如今的大都會今非昔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硬碰硬未必還有曾經的底氣。
雲姐笑著坐在孫猛的腿上,柔柔拉住他的手,嫵媚卻又不失風範地開口:“孫爺怎麼這麼急,阿雲陪你慢慢喝。”
“急,當然急啊!快喝快喝,再磨蹭,你還有這大都會就是不給我孫猛麵子!”
他不是來占女人便宜的,他就是來找事不給五爺留臉的。隻等五爺被大帥除掉,他就可以在蕭城有一番作為。
“雲姐陪著孫爺喝酒怎麼夠,我也來作陪。”倪胭緩步走來。兩側的人群自動給她讓開路。
雲姐臉色一變,立刻冷喝:“你過來做什麼?還不趕緊登台!”
“彆!”孫猛色眯眯地盯著倪胭,“陪,你們兩個都陪著爺。哈哈哈……”
倪胭抬手,瞬間有幾個人同時給她斟酒,紛紛遞過來。倪胭嫵媚一笑,接過最近的一杯酒,道了聲“謝謝”,舉著酒杯優雅地一飲而儘。
她舌尖兒微微舔過唇上存留的一滴紅酒。不知道多少男人的目光盯著她的舌尖,和紅如血的唇。
孫猛盯著倪胭那張讓男人癡狂的臉,心裡有一團火慢慢燒了起來。
“雁音,你喝了彆人給你倒的酒,敢不敢喝給你倒的酒?”
倪胭漫不經心地換了個姿勢,懶散地靠坐在沙發扶手,輕笑了一聲:“有什麼不敢?”
“好!”孫猛從口袋裡取出一個黑色的小瓶子,把裡麵的藥液倒進酒杯。他輕晃酒杯,讓藥液和酒水融合,冷笑著將酒杯往倪胭麵前推去。
倪胭端起酒杯聞了聞味道,立刻知道他加的是很烈的藥,媚藥。
孫猛哈哈大笑:“彆研究了,爺直白告訴你,就是能讓你當眾發騷的藥。你喝不喝?”
聶今派來跟著倪胭的那兩個人衝過來,然而還沒有靠近就被孫猛的手下鉗製住。孫猛今日就是來砸場子的,當然有備而來。
他視線環顧圍在周圍的男男女女,吹了個口哨,大手一揮,酒氣熏天地說:“彆一個個裝得人模狗樣兒的,你們誰不想看俞雁音脫光了表演?”
人群一陣騷動,女人們皺起眉,男人們卻在一陣猶豫之後,眼中逐漸露出垂涎雀躍的神色。其中甚至有那個曾經當眾跪地向倪胭求婚的男人。
倪胭慢悠悠地轉著手中的酒杯,嘴角勾起一抹帶著冷意的笑。
男人嗬。
“雁音!不要喝!”雲姐掙脫孫猛的手,站起來走到倪胭麵前拉住她的手腕。
孫猛冷笑:“她不喝,你替她喝?”
“孫猛你彆太過分!”雲姐轉頭看向孫猛的瞬間,倪胭輕易掙開她的手,將酒一飲而儘。
“雁音!”雲姐驚呼了一聲。
躲在一旁瑟瑟發抖的百香蘭抹了抹眼淚,想衝過去幫忙,又不敢。她又能做什麼呢。
人群幾乎是在一瞬間安靜下來。整個舞廳隻有曖昧的音樂聲還在輕緩地唱。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過,圍在這裡的男人們望著倪胭的目光越來越大膽,還有期待。
倪胭彎下腰,又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地淺酌,優雅而從容。
男人們的目光變得越來越火辣辣。她此時越是優雅從容,他們越是期待看見她當眾發騷的德行。
倪胭又喝了兩杯酒之後,明顯感覺到了體內的變化。她能控製那藥的作用,但是她沒控製,任由藥物影響這個身體。
她的臉頰逐漸染上不正常的緋紅,她半眯著眼睛舉起酒杯時的樣子,不知道讓多少男人咽口水。
孫猛終於站了起來,他捏著倪胭的下巴,笑得像個惡鬼。
“快,快點發.騷啊。”
倪胭的視線越過他,看向他身後遠處的那套空沙發,還有桌子上的白色茶盞。
孫猛顯然是有些不耐煩了。他鬆開倪胭重新翹著腿坐進沙發裡,指了指兩個手下:“你們兩個,把她給我扒了!”
被點了名的人立刻亮起眼,搓手朝倪胭走過去。
倪胭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在心裡倒數。
三二一。
兩個人還沒靠近她,接連兩聲槍響,正中眉心。兩個人臉上掛著猥瑣的表情慢慢向後倒下去。人群響起一陣驚呼。他們順著槍聲的方向放去,不由又呆又俱。
雲姐慌忙抬頭去看。那一瞬間,她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躲在舞台角落的百香蘭也跟著鬆了口氣,緊繃的身子瞬間放鬆下來,沒什麼形象的跌坐在舞台上。
孫猛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猶豫一閃而過,又變成狂傲。他用傲慢的語氣開口:“五爺,好久不見啊。”
五爺從樓梯一步步走下來。他輕輕扯了下嘴角,朝孫猛舉槍。
孫猛臉色微變,可是又一想到五爺如今的處境,不由淡定下來,他可不相信這隻紙老虎如今還敢當眾殺人。他冷笑了一聲,不屑一顧地傲慢開口:“五爺,你這是……”
槍聲遮住了孫猛接下去的話。
孫猛睜大了眼睛,肥胖的身體不可思議地向後栽去。他至死都不敢相信如今的五爺居然還敢朝他開槍。怎麼可以有人這麼不知好歹看不清時局!
五爺下到最後一節樓梯,緩步朝這邊走來。他平靜的目光望向一處,無視旁人或震驚或畏懼或看戲的目光。
“關門,一個不留。”他語氣平緩地下命令。
雲姐吸了下鼻子,接過黑西裝遞過來的槍,立刻朝著想要逃出去的人開了一槍。孫猛的手下應聲倒下,鮮血灑在琉璃彩門上。
大都會十二扇琉璃門同時關上,雙刀幫想要逃走的人一個也逃不掉。
“五、五爺……”
“五爺今天在啊,好久不見五爺了……”
看熱鬨的客人們紛紛向後退開,膽戰心驚地問好,生怕被殃及。
五爺緩步穿過讓開的人群,停在倪胭身後。
倪胭輕笑了一聲,她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一遍五爺,眸光流轉,嬌媚開口:“你說不再管我的,原來五爺也有說話不算數的時候。”
她又慢慢收了笑,眸中的嫵媚逐漸變成一種哀婉悵然:“說走就走,竟真的不回來看我一眼……”
垂眼的瞬間,眼睫輕顫,似有些微的濕。
她抬手,用白嫩的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五爺無奈輕歎,他將手中捏著的禮帽戴上,把槍扔給一旁的人,然後走近倪胭,將她攔腰抱起,穿過人群,抱著她已經開始發燙的身子上樓。
怎麼可能不管你。即使知道你故意激我出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