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做了一個好夢,但又忘記了夢的內容。
“王爺,需要小的進來伺候嗎?”高都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進來罷。”趙允承起身。
得到王爺的準許,高都知打開門,帶著一眾宮人進來伺候。
凝神閉氣的一群人,挑開簾子又繞過屏風,瞧見王爺眉間疏懶,神態閒適,心中不免鬆了口氣。
果然,每月十五一過,王爺就變得好伺候了許多。
淨麵、更衣、束發,宮人們舉止謹慎,手法熟練,不多時,容王身上便整齊妥當。
府中的廚房,掐著點給趙允承送上各種精美晨食,均是能飽腹又好克化的精細食物,製作方式跟宮中一般無異。
趙允承及冠後從宮中搬到王府,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生活,其餘一切跟宮中無異,身邊伺候的人是宮中的那批老人,嘴裡吃的也是禦膳房的味道。
王府格局更是明目張膽,儼然就是個小皇宮。
隻不過一分為二,趙允承常年住在外院,已有許多年沒踏足過後院。
那群後院的女人,趙允承隻見過安王妃和梅側妃,其餘都是宮裡賞的,大臣送的,總之來者不拒,送了就往後院攆。
一來二去,後院究竟有多少女人,趙允承也不記得。
能在這位王爺心中掛鉤的女人,除了未曾見過麵的亡母,怕也隻有深宮裡的那位太皇太後。
晨食過後,趙允承吩咐一聲:“高遠,備馬,我要進宮。”
“喏。”高都知應了聲,馬上差人備馬,雖說下半月王爺不問政事,卻喜歡到太皇太後那裡小坐。
祖孫倆吃飯閒談,有時候一待便是大半天。
然則太皇太後畢竟年事已高,性情有些囉嗦,每次王爺過去陪伴,不外乎是聽她老人家嘮叨王爺的子嗣大計。
趙允承今年二十六了,膝下空虛,大皇太後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接過大半個月不曾見的皇孫遞過來的茶盞,幽歎:“允承啊,你快點要個孩子吧,皇祖母撐不了幾年了。”
“皇祖母。”趙允承喊了一聲,作勢要起來跪下請罪,卻被太皇太後抓住手腕,阻止了他的舉動。
“允承不要糊弄祖母。”太皇太後拍了拍他的手背,好似看穿了他的詭計,柔聲勸慰:“祖母知道你不喜歡小李氏所出的安王妃,既然如此,何不找一位合眼緣的女郎,為你誕下長子,與你共享天倫?”
趙允承聽罷,眉頭直皺,其實前些年趙允承倒是想過男女之事,可黑衣那性格過於偏激,隻怕自己下半月幸了女人,上半月那女人就會血濺五步,命喪當場。
退一萬步說,長子若不是安王妃所出,將來名不正言不順,黑衣對這種事又向來極其敏感,隻怕孩子還沒出生,就會被他率先弄死在肚子裡。
於是趙允承也隻好找借口敷衍太皇太後,寬慰道:“皇祖母且安心,當務之急是輔佐皇侄,肅清朝堂,等他日皇侄能夠獨當一麵,孫兒再考慮子嗣之事也不遲。”
“你皇侄才八歲,等你皇侄能夠獨擋一麵,和你同齡的王公子弟,怕是能當彆人的老泰山。”
“……”
那確實有可能,容王心想。
今日的祖孫見麵,如同往日一樣,以太皇太後的絮絮叨叨作為高~潮,但抵不住容王不為所動,像塊鐵坨坨。
待到傍晚,趙允承陪太皇太後用過晚膳,便騎馬出宮,回攝政王府邸本是一盞茶的功夫,但是趙允承鬼使神差,心念一轉,就朝著南門大街打馬而去。
當朝沒有宵禁,即便是傍晚,京都城內幾條繁華的大街,也是燈火通明,直至天亮。
隻不過在大街上是不允許騎馬的,因為這樣太危險了,稍有不慎就會有人被馬蹄踩踏。
趙允承到了熱鬨的南門大街上,也隻好下馬牽著馬前行。
南門大街顧名思義,靠近京都城的南門,距離皇宮略遠,是商賈和百姓的聚集地,跟皇城腳下那幾條紙醉金迷的大街有所不同,這裡的生活氣息很濃厚,一看就知道是尋常百姓喜歡消費的地方。
南門大街突然出現一位牽著駿馬的玉麵郎君,很快就引起了一些路人的觀望,紛紛猜測這位威風的大官人,是內城哪家達官顯貴的子弟。
因尋常百姓很難見到朝堂上的貴人,是以這些百姓們也無從得知,眼前這位玉麵郎君,就是自己也曾偷偷議論過的攝政王趙允承。
牽著馬匹來到一座酒樓前,容王抬頭瞥了眼匾額上的大字,赫然是廣聚軒。
這時穿著整齊乾淨的夥計笑迎出來,朝容王俯首加敬:“官人萬福,住店還是吃酒?”說著就要接過趙允承手中的韁繩。
“吃酒吧。”趙允承說了句,爽快地將駿馬給他:“不用喂了,它不吃你們這兒的馬草。”
小廝唱喏,伺候得越發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