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君王’二字, 坐在她身邊的郎君, 心中微動, 修長的十指習慣性地扣緊隨身玉佩:“君王?”
對上趙允承意味不明的黑眸, 秦嫀想了想,竟然看懂了他的意思, 於是點頭, 小聲說道:“是。”
但是這樣議論國事是不是不太好?
更何況自己眼前這位, 可是當今太皇太後的侄孫, 可以說是非常接近政治中心的皇家編外人員。
秦嫀還是有點顧忌的。
盯著她眼睛的‘皇家編外人員’沒有教育她, 隻是好像不明白,問了句:“為何?”
這是真的要議論的節奏啊,秦嫀其實有些慫, 萬一夫妻之間站隊不一樣, 會不會引發血案?
在秦嫀思考的期間,趙允承靜靜地等她, 漆黑的眸子,讓人覺出幾分溫柔來。
秦嫀心神一鬆,狀似隨意地道了句:“仁君守國,而明君強國。”
撫了撫鬢發和珠釵,含糊著又道了句:“天子守國門, 君王死社稷,不和親, 不賠款, 不割地, 不納貢,此為強國。”
如若攝政王登上大寶,分分鐘就是乾。
聽著媳婦兒的話,容王的眸光越來越晃人,嘴角亦慢慢地勾起來,那樣子像極了撿到大便宜的流氓。
雖然他不是黑衣,但是黑衣身上占山為王的匪氣,偶爾亦會從他眼底流露一二。
“甚是。”
想想媳婦兒的話,又想想大乾的現狀,趙允承的笑容淡了下去。
放眼諸位皇子皇孫,能文會武的沒幾人,有勇有謀的也是屈指可數,倒是不少癡迷於丹藥,醉生夢死,整天招貓逗狗。
想想這些人還不如自己的媳婦兒明事理,容王的心情頗為複雜。
秦嫀坐在郎君身邊,幽幽地歎了句:“就是不知道那攝政王是何想法。”究竟是有沒有篡位的心思?
沒有?
有?
身為小老百姓,秦嫀也隻是偶爾想想,因為這些離她太遙遠了。
那攝政王有沒有篡位的想法,坐在這裡的本尊最是清楚不過。
沒有。
黑衣不曾想過篡位。
他對那把龍椅鄙夷有之,不屑有之,唯獨沒有覬覦。
白衣就更是不會了,在沒有娶妻之前,他恨不得化身白鶴縱情山水。那個位置對他而言,就是鐐銬和桎梏。
不忍娘子失望,容王便隻能知而不言。
沿途看見有賣縮脾飲的店家,車廂內便默契地打住話頭,開始議論起縮脾飲來,一個說回去讓府裡現做,一個說來都來了,何妨一飲。
容王拗不過新婚妻子,托妻子的福,在路邊飲了一碗消暑的涼湯
這涼湯喚縮脾飲,是一款用烏梅草果等材料熬製成解暑湯,味道酸甜可口,老少皆宜。
夏日炎炎的時候來上那麼一碗,是東京城百姓的日常。
磨磨蹭蹭地回到府裡,已經是掌燈時分了,兩名沒有被帶出去的丫鬟,見他們回來都很高興。
“來,路上買的,分著嘗嘗。”秦嫀說,把路上買的蜜餞分給了沐芮和月英。
雖然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府裡都有,但是三娘子從街上帶回來的,就是不一樣。
“謝謝夫人。”沐芮和月英道完謝,又看看姑爺提回來放下就走的那個包裹:“這是?”
秦嫀哦了一聲,才想起這些矜貴的玩意兒來,一邊拆解一邊笑道:“卻是下午去逛了一下銀樓,來看看我給你們買的珠花。”
兩名丫鬟甚是驚喜,各領到兩朵珠花愛不釋手:“多謝夫人。”主仆三人便圍著那一堆金銀首飾議論起來。
丫鬟知是姑爺買的,又覺得姑爺那點子缺點委實不算什麼,隻要凡事想著夫人就是好姑爺。
“酉時末了,我去喊姑爺過來陪夫人用飯。”月英戴上新買的珠花,殷勤地說道。
秦嫀見她們這般好哄,心中暗歎,女人啊。
這邊廂,沈府上下一團和氣,分外融洽,而同樣是秦府的姻親,那秦二娘子所在的楊府卻正在水深火熱。
原是楊天納懷孕的姘頭進府一事,被秦二娘子毫不客氣地捅回了娘家去。
這還得了。
次日早上,秦員外和王氏雙雙找上門去,把這事開門見山說了,叫他們楊府給個說法。
不然……
楊府自是抵賴不認,說那妾是進府後才懷孕的,王氏便說請大夫來,當場把脈,號號那孽種是何事懷上的。
孽種一詞惹得楊府上下臉色很是難看,要不是顧忌些旁的,已經喚人把秦家人打出去了。可是他們不能,那秦府的三女郎才同太皇太後的侄孫結了親,眼下正是風頭火勢的時候,楊府可不想成為秦府爬起來的第一塊試刀石。
那如何辦?
楊家老爺見抵賴不成,這才賠笑認了這事,同時給了逆子兩巴掌,讓他跟兒媳婦賠個不是。
那楊天倒是個能伸能屈的,連爬帶滾地就去給秦二娘子認罪去了,可是這懲罰也太輕了些。
王氏看完這父子二人的雙簧,便笑道:“墮了那孽種,賣了那妾,這事就算揭過了。”
楊家幾人具是傻了,特彆是那想孫子想得發慌的主母,險些沒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