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1 / 2)

“額涼!”

小四看著貴妃娘娘一臉怒氣的樣子,心下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保清,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了啊?”

惠嬪看到自己兒子身上所穿的金黃色吉服上沾了許多狗毛,頭上的暖帽不翼而飛,甚至前麵的衣服更是被抓出來了幾縷爛布條,看起來特彆狼狽,真是又驚又怒,忙朝著他跑過去。

“額娘你不要動手動腳的啊!”

保清一看到納喇氏跑到他身旁就伸出手扒拉他的衣服,有些難為情地抬起兩隻手迅速攔住了她。

“你這到底是怎麼搞的!咋這麼不讓本宮省心呢?”

惠嬪看到保清一點兒都不能體諒她當額娘的憂心,氣得直接抬起手照著他的光腦袋來了一巴掌。

“惠嬪娘娘,您都沒把事情搞清楚呢,怎麼能夠動手打大娃呢?”

穿著一身杏黃色吉服的小太子看到惠嬪不分青紅皂白地直接動手揍保清了,趕忙站到大娃麵前將他們母子倆隔開了。

惠嬪看到小太子皺著小眉頭、仰起腦袋看著她,還伸出自己的兩條胳膊將保清給嚴嚴實實擋在身後,壓根兒就沒有想到胤礽會這樣做。

保清和胤哈人狗混亂大戰時沒有哭鼻子,如今看到他額娘不由分說地衝上來就給他來了一巴掌,眼圈瞬間就委屈地紅了。

小四也急著站到胤礽身邊,一起將保清擋在身後,奶呼呼地對著納喇氏認真解釋道:

“你不要打,大娃哥哥,大家,都有錯!”

惠嬪看到兩個還沒有保清大、也沒有他高的小孩子全都擋在她兒子麵前,心裡也有微微的觸動。

她剛剛出手也是無奈,她看到三個孩子隻有保清變成這個埋汰樣子,害怕他們仨對比太鮮明,保清一朝不慎就在他汗阿瑪那裡留下個不穩重的形象,那麼以後的前途豈不是就會跟著受影響了嗎?

“惠嬪姐姐,本宮知道我們宮裡養的狗是什麼德性,你先彆急著打孩子,咱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說。”

同為額娘,晴嫣能夠大致猜到納喇氏的心思,也忙走上前將她拉到了一旁,算是給她找了一個台階下。

站在門口的康熙雖然也認同孩子需要教育,不聽話揍兒子屁股也是使得的。

但“子不教,父之過”,這種事情他自認隻有自己這個當老子的可以揍兒子,也是不太願意看到宮妃當著他的麵打皇子的,畢竟皇子們都是姓愛新覺羅的。

跟在他身後的梁九功晚一步趕到西偏殿門口,一看到裡麵滿地狼藉的景象也不禁驚訝地微微張開了嘴。

“誰能給朕解釋一下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康熙轉動著手裡的玉扳指,皺著眉頭,聲音有些低沉地朝著眾人走過來。

白露和何柱兒都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他們倆一個儲秀宮的管事大宮女,一個未來毓慶宮的總管太監,也不知道整件事情的流程啊。

當事狗是小四養的,另一個遭殃的當事人是保清,唯有胤礽是中立的。

小太子考慮到保清是個憨憨不會說話,小四又太小話還說不清楚,就往前走了一步勇敢地站出來看著他麵色發黑的汗阿瑪和緊緊皺著眉頭的姨姨,在心中簡單組織了一下語句就吐字清晰地開口講道:

“汗阿瑪,這件事情其實有些複雜,若是要說錯處的話,我們三個人和狼犬都有錯,沒有誰是無辜的。”

康熙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個答案,看著寶貝兒子將這句話說完後,大兒子和小兒子也是立即跟著點點頭表示同意,不禁來了些興趣,俯視著三個孩子,語氣還是低沉帶著些怒意說道:

“那你們就給朕仔仔細細地從頭到尾講明白!”

胤礽聽到他們汗阿瑪強烈的語氣,就抿了抿嘴伸出手指著放在偏廳中央的地毯說道:

“我們仨從乾清宮回來後就看到狼犬正關在儲秀宮正殿的木籠子裡,小四心疼他的狗狗也覺得小狼犬被關的時間不短了,就哀求白露姑姑將小狼犬給連籠帶狗的一起抱到西偏殿中放出來。”

“本來我們之間的氣氛是很好的,孤和小四都坐在地毯上耐心地聽大哥好心給我們倆分享他意外知道的有趣事兒。”

“誰知孤卻越聽越覺得大哥講的趣事實在是太生動了,一時沒忍住就打鬨似的將大哥按到了地毯上,然後意外就發生了,我們仨都沒想到大哥那時手中正抓著狼犬的毛,他被孤這猛地一撲就將狗狗的毛給拽下來了一小撮。”

康熙聽到這話就將視線轉到了趴在籠子中耷拉著腦袋的小狼犬身上,看到它一側身子上禿出來、露出粉白皮膚的空地方,也不禁覺得頭皮一疼。

他博覽群書也是知道些這西洋狼犬的脾氣的,精力旺盛、玩心大、二愣子似的傻大膽還很記仇,是狗中難得的極其聰慧的品種了。

如今也不是它的脫毛期,若是被保清冷不防地硬生生拽下來一撮毛,這狼犬肯定是不乾的,再加上保清也是個愛武的,接下來他都不用往下聽就能猜到這一人一犬勢必會打得不可開交。

“汗阿瑪,額涼,是四四,先犯錯的。”

“我不該不等額涼回來,就讓白姑姑,將狗狗,從籠子中放出來。”

小四真得知道自己的錯處了,感到後悔不已,說著說著就控製不住地哭了出來。

“汗阿瑪,爺也是有錯的。”

保清看到小四都哭了,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光腦袋,有些羞愧地不好意思說道:

“爺不小心將這狼犬的毛給拽下來,肯定是把它拽疼了,然後您知道爺也是個脾氣大的,看到他咬我的衣服和帽子那肯定是氣不過的啊!”

“就生氣地和它打起來了,還一個勁兒地追著它跑,那圓桌上的茶壺杯盞以及小四的狗狗吸杯都是這狼犬為了砸爺用它的小身子給從邊緣處推下來摔碎的。”

“可那博古架子上的東西卻是爺的錯,爺把它追的走投無路了,它就跳起來鑽到了架子上的空格裡,爺那時的腳步也收不住了,就直接撞上去了,然後我們倆的重量就將那博古架子給撞倒了……”

“什麼你撞到架子上了?你哪裡撞上去的啊?身上有沒有受傷啊?”

惠嬪聽到兒子這話瞬間就著急了,忙又走過來不顧兒子的阻攔又動手扒他的上衣。

保清也趕忙寬慰她:

“額娘你彆急,爺沒受傷,是側麵撞上去的。”

納喇氏不相信地將他的上衣給扒下來就看到保清的右肩膀有些紅、右胳膊上也有幾道青痕,霎時就心疼地掉眼淚了,也顧不上她兒子闖禍的事情,立即衝著康熙喊道:

“皇上,您快點兒派人把太醫喊來啊,保清這胳膊要是有事情可咋辦啊!”

晴嫣也沒想到保清會受傷,隨即衝著站在對麵的白露說道:

“白露你跑得快點兒,先去南麵的翊坤宮喊來一個太醫給保清好好瞧瞧。”

宜嬪還不該生產呢,那裡太醫有好幾個呢,喊來一個不會耽誤那邊的事情的。

“是,奴婢這就去。”

白露忙頷頷首朝著偏殿門跑了過去。

康熙這下子也急了,保清可是他頭一個立住的孩子啊,滿人騎馬射獵是常事,要是大兒子胳膊真的傷著了,那不就廢了?

“梁九功你也去喊太醫,將掌院給朕喊來,讓他來給保清細致地檢查看看傷沒傷到骨頭。”

“是!”

梁九功也立即點點頭轉身跑出去了。

儲秀宮和翊坤宮緊挨著,白露又跑得極快,極為湊巧地帶著她請來的太醫與梁九功在儲秀宮門碰上了。

跟在白露身後的太醫一聽到梁總管都要跑去喊掌院了,心下一凜開始忐忑起來了。

白露的心情和太醫一樣,她也有些不安了,莫不是保清阿哥傷勢很重嗎?

來不及多說什麼,她忙伸手拉著身後背著藥箱子有些躊躇的太醫一口氣直接衝進了西偏殿裡。

“皇上,主子,奴婢把太醫給請來了。”

白露一邁過門檻就急切地大喊道。

跟在後麵的太醫沒想到皇上竟然也在這裡,忙朝著他俯了俯身,心中有些慶幸還好他沒有故意拖延時間,想著等到掌院來了給大阿哥診治。

“快點兒過來給保清看看。”康熙招招手示意太醫往這走。

太醫看到帝王焦急的樣子,也不敢再耽誤了,他原本心中還十分惶恐,害怕要是保清阿哥的傷勢太重他診治不了會被皇上給遷怒呢。

如今一看到大阿哥的肩膀和胳膊上都沒有腫脹起來,隻是有幾道短短的青痕後,懸在喉嚨眼的心總算是又落回到肚子裡了。

晴嫣和小四、胤礽也是眼巴巴地看著太醫給保清診治。

“大阿哥,微臣按您這裡疼嗎?”

“不疼。”

“那這兒呢?”

“也不疼。”

保清搖搖頭說道,他也算是習武之人了,平常練習布庫時摔出青紫是家常便飯,因此他也隻是剛撞上去爬起來的時候胳膊有些疼,後來就感覺不明顯了。

康熙看著太醫按的都是關節的地方,聽到保清都說沒事兒,心中也舒了一口氣。

“那您試試看看能不能活動一下右胳膊,將它微微抬起來呢。”

太醫又輕聲建議道。

保清聽話地用左手按著右肩膀將右胳膊上下揮舞了兩下,覺得隻揮還不夠,還以左手為著力點,將右胳膊掄出來了幾個大圓圈:

“爺能活動,還轉的挺好的。”

太醫看到大阿哥實誠的樣子,眼中也含有了些笑意,心中想著您倒是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等到看診完畢,太醫確定保清的胳膊沒事兒就衝著康熙俯身恭敬地說道:

“皇上,在微臣看來大阿哥的傷勢很輕,都在表麵,隻要塗些藥酒過幾日就能退青了,為了保險些可以稍後等掌院趕過來了,再讓他看看。”

聽完太醫的話,納喇氏“砰砰砰”狂跳的心總算是平穩下來了。

晴嫣緊緊握成拳頭放在身側的手掌也鬆開了,其他擺件糟蹋了也都是身外之物,還能說一句“碎碎平安”,要是保清真的出事兒了,二哈的小命是保不住了,她也會心生愧疚的。

這時張太醫也斜挎著藥箱氣喘籲籲地跟著梁九功跑進來了。

“微臣給皇上、貴妃娘娘、太子殿下、惠嬪娘娘請安。”

大冬天的張太醫愣是跑出了一腦門的細汗,一進門自動忽視地麵上的狼藉衝著幾個貴主子俯身行禮。

“免禮,快些給保清再看看。”

張太醫聽到康熙的聲音也快步走到了保清身邊,另一個年輕些的太醫看到掌院趕來了,也忙退到一側將看診的位置給讓出來了。

張太醫用手指肚輕輕按了按大阿哥的肩膀和胳膊,仔細地看完後,就低下頭打開身側的藥箱,從中取出來了一個白釉圓口小瓷瓶用棉球沾了些紅色的跌打損傷藥水往保清胳膊上的青痕處塗了塗,又吹了吹,待藥水乾涸在上麵後,才站起身子將小瓷瓶遞給納喇氏囑咐道:

“惠嬪娘娘無需太過擔憂了,保清阿哥隻是挫傷皮膚了,讓您的宮女啊,將這瓶藥酒一日早中晚三次地照著大阿哥的傷口處輕輕塗一塗,想必不出三日這青紫就消退了。”

“好,本宮記住了,多謝張太醫了。”

惠嬪立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給兒子治傷的藥酒接過來。

看到保清的事情是處理完了,接下來該問責的就是狼犬了。

胤哈看到一眾大大小小的兩腳獸都朝著它望過來了,它也不敢再嗷了,趴在籠子底部的軟布上縮成了一團。

“皇上,都怪臣妾看顧不利才讓這狗闖下了大禍,請您責罰吧。”

晴嫣恭敬地衝著康熙俯了俯身。

“娘娘,不是臣妾非得說您,您年輕這辦事也有些太不靠譜了啊!”

“今日這惡犬隻是咬壞了保清的帽子和衣服,倘若它真的將保清給咬傷了,這個罪過您能擔當的起嗎?到那時候,怕是將它剝皮抽筋都賠不起的!”

惠嬪忍無可忍地憤怒說道。

晴嫣自知理虧地又朝著惠嬪實打實地俯身行了一禮,表示歉意。

“嗚嗚嗚嗚,不管額娘,的事情,是四四,養的狗狗。”

“也是,四四,沒看好它。”

“它還很小,四四會教它的,不讓它咬人的。”

胤小禛怎麼都沒想到,他和哈哈闖下的禍,最後彆人都是讓他額娘來買單的,忍不住大聲痛哭了起來。

小太子看著他姨姨以貴妃之尊衝著惠嬪行了一禮,她還規規矩矩地受了,心中也有些不高興了,

更甚至覺得小四眼下還不到兩歲,她就能當著他的麵說出“剝皮抽筋”這種殘忍的話,看著納喇氏的目光也有些冷了。

“孤知道惠嬪娘娘這是關心大哥,但是您說的話未免也有些太嚴重了。”

“據孤所知,這種狼犬十分聰慧,那些養在禦獸園的大狼犬也隻是因為精力旺盛咬壞家具而已,從未聽過有何傷人的行為。”

“再說孤先前從小四口中聽說過,這狼犬如今也隻不過才滿月大,而且才隻來儲秀宮七天,以後由訓狗的太監們好好訓練一下,會懂事的。”

“額娘,二娃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這狗子雖然咬了爺的衣服,但它還是有分寸的沒有朝著爺的肉上咬,要是它真的想咬我,早就咬了,而且還有那一架子的擺件呢,都是兒子撞壞的,咱能賠得起嗎……”

保清臉色發紅地低下頭拽著他額娘身側的袖子小小聲說道。

“保清,你額娘說的話也沒錯,這件事情確實主要責任在儲秀宮,那些擺件也和你無關。”

晴嫣有些肉疼地看了一眼這滿地的殘缺品,她上輩子可是當了二十多年的窮人啊,要是讓她全部將這些東西當成垃圾丟掉也是有些不舍得的。

她思忖了一下就又說道:

“本宮會讓宮人們將這些殘缺品都給送回內務府,匠人們的手藝都很精湛的,像是有的玉器還能鑲金鑲銀補救呢,修好後也很漂亮的。”

“真的嗎?”

聽到這話,保清的眼睛一亮“咻”的一下子就將腦袋給抬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母族低微,而且自從汗阿瑪前年大力整治包衣們後,他母族就更窮了。

他額娘的位份也隻是嬪位,還有些不受寵,延禧宮是真的沒多少錢的。

“真的,你放心吧,本宮覺得可能會修好一半呢。”晴嫣笑著安慰他。

保清這下子心中總算是沒有負擔了,也憨憨地笑著咧開一嘴整齊的小白牙說道:

“那到時候這擺件都修補好後,二娃姨姨您就讓白露姑姑去南三所通知爺,爺力氣大肯定能把你這古玩珍品都給擺到博古架上放好。”

晴嫣知道保清這是想要通過他自己的努力來彌補他的過錯,也笑著點點頭答應了。

惠嬪有些意外地看著她的兒子,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兒子還有心細的這一麵。

康熙富有四海,其實是沒把這些損壞的東西放在眼裡的。

他此時也是感到內心很熨貼的,雖然這是件倒黴的壞事兒,但他卻能通過此事看到三個兒子身上的閃光點。

兩個小的看到他們大哥被惠嬪打了,毫不遲疑立即就衝上去伸出胳膊阻攔了,這是兄友弟恭。

寶貝兒子邏輯清晰、處事客觀,不偏不倚地將事情都講出來了,沒有任何的隱瞞和偏袒。

三個兒子麵對禍事時也都能積極主動地承認各自的錯處,沒有推諉狡辯,沒有軟弱哭訴,這是不怕事兒、能擔事兒的表現。

最讓他意外的還是保清,胳膊受傷了也沒有見到他就喊痛,還能在這時候粗中有細地為他額娘考慮,不愧都是他養出來的好兒子啊!

“額涼,還有哈哈呢。”

胤小禛看著大家都不提他的狗狗了,就用小手擦乾眼淚,邁著小短腿兒走到晴嫣身前拉著她的衣服一臉擔憂地仰著小腦袋詢問道。

晴嫣低頭看著兒子滿是淚痕的小臉,咬了咬下唇,耳朵根發紅、無奈至極地柔聲說道:

“小四對不起,胤哈看樣子是不能再待在儲秀宮裡了,額娘得把它送回禦獸園了。”

“不要!額涼說過,不能棄養的!”

“四四,不要,把哈哈,給送回去!”

胤小禛聽到這話,瞬間就炸毛了。

他還小是體會不了大人們擔憂的心情的。

他隻知道這是他一眼看到就喜歡極了,還願意把自己的名字都分給它一半的小奶狗。

一想到自己才養了它七日,都已經在西偏殿中給它用木頭和鐵釘子敲敲打打建了個小房子落戶了。

他們彼此之間都熟悉了,還會在他懷裡拱來拱去玩耍的狗狗要離開他了,這是小四怎麼都接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