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1 / 2)

大晚上急出一身冷汗的何柱兒正沿著東西向的宮道賣力地朝著北五所奔跑呢,沒想到剛剛跑到禦花園就看到景貴妃抱著恪靖公主匆匆從裡麵走了出來,瞬間眼前一亮,忙三步並作兩步跑,快速衝到景貴妃麵前,焦灼萬分地俯身說道:

“娘娘,奴才可算是看到您了,您趕緊回儲秀宮吧,太子殿下和四阿哥因為與皇上頂嘴,把皇上氣得不輕,如今倆人都穿著單薄的衣服站在東牆邊的大滑梯那兒麵壁思過呢。”

“什麼?”

晴嫣聽到這話,驚的不得了,從公主學院到儲秀宮這一路上一共有三個跑來給她報信的太監,但每個人傳遞的信息都不一樣,她的認知還停留跟在身後的張天喜給她說兩個孩子背著大人們火燒純親王府年禮的事情上,怎麼一轉眼胤礽和小四就已經被他們汗阿瑪給懲罰了呢?

感受到如今室外冷颼颼的體感溫度,晴嫣摟著懷裡小恪靖溫熱軟乎乎的小身子,心裡也跟著變得更著急了,對擋在身前行禮的何柱兒急聲說道:

“何柱兒,我們邊走邊說,你給本宮從頭到尾仔細地講清楚究竟發生何事了?保成和小四為何要燒他們小王叔送來的年禮,又為何會與皇上頂嘴?”

跟著景貴妃在北五所裡玩兒了一整天,如今被貴妃娘娘摟在懷裡已經有些昏昏欲睡的小恪靖也被兩人說話的聲音給吵醒了,張嘴打了個哈欠,清澈見底的黑亮圓潤杏眼中泛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她眨了眨眼睛又晃了晃自個兒暈乎乎的小腦袋強自打起精神看向小何總管,也想要聽聽太子哥哥和四哥哥到底是怎麼了。

何柱兒也知道如今時間的緊迫性,忙點點頭閃開身子跟在景貴妃的右側,邊往前走,邊偏過臉吐字清晰地講述道:

“娘娘,約莫是申時末的時候,奴才和太子殿下來儲秀宮裡尋恪靖公主,誰知道進入正殿大廳後隻看見了趴在軟榻上搗鼓庫房禮物的四阿哥,問了才知道您和四公主都還在北五所裡沒回來呢。”

“這次招聘女師傅換形式了,本宮在上午時給試講的人多加了個筆試,所以今天才回來晚了,你繼續往下說。”

晴嫣將快要滑下去的小恪靖又往上抱了抱,隨口接了句話也算是間接回答了自己晚歸的原因。

“是”,何柱兒頷了頷首又連說帶比劃道:“奴才不知道四阿哥是要做什麼,他從庫房裡一共拿來了十幾件物品,其中剛好就有純親王府給您送的四小玻璃瓶黑乎乎的福|壽|膏。”

“殿下發現那東西後,就抬手從軟榻上拿起了一瓶,低頭仔細打量了一會兒,立馬開口說懷疑那東西是人吃了就會去見長生天的毒|藥,因此下令把除了奴才之外的所有宮人都給打發到了正殿大廳外麵,並且吩咐奴才把那□□的密封蓋子給擰開,打算將其用火給燒了。”

“黑乎乎的福|壽|膏?保成說它是壞東西?要把它燒了?”

晴嫣聽到這句話,眼睛瞬間瞪大,停下腳步扭頭看向了何柱兒,腦海中霎時間滑過了一個猜測的念頭,心也跟著“砰砰砰”快速跳了起來。

跟在景貴妃身旁的幾個宮人不明白貴妃娘娘為何會突然駐足了,何柱兒也不解地停下來,對著她進一步細致地解釋道:

“是啊,娘娘,那黑乎乎的東西就是市麵上號稱和黃金等價的延年益壽膏啊,但是太子殿下非說那東西有毒不能吃,等奴才把蓋子給打開後,親自拿起一個銀勺子挖了一大勺就往銀絲炭盆裡丟,未曾想到那膏體碰上炭火“刺啦”一聲就冒出了一縷灰白色的煙霧和刺鼻的味道,殿下看到這一幕後,臉色也跟著‘唰’的一下子就黑了下來,還一股作氣將剩下幾瓶膏體都挖出來扔到了炭盆裡,但冒出來的煙霧實在是太多了,把整個大廳都搞得烏煙瘴氣的,待不了人。”

“四阿哥

就又機靈地從軟榻上的那堆東西中尋摸出來一瓶百花香水,本是想要將那刺激性的味道給壓下去,誰知道那福|壽|膏的氣味霸道極了不僅壓不下去,反而混入香水味後,變得又香又臭還隱隱約約有股子甜膩膩的味道,著實是古怪極了,把我們三個人逼得隻好跑到了四阿哥的西偏殿裡,誰知我們仨才在偏廳裡待了沒一會兒,皇上和奴才的師傅就跑來了。”

何柱兒抬起頭瞅了一眼貴妃娘娘同樣變得冰寒嚴肅的臉色,吞了吞唾沫,就將下麵的語句長話短說地總結地道:

“原本剛開始殿下和四阿哥的認錯態度還是挺好的,殿下還說他是在‘儲秀銷煙’,誰知皇上隻是說了一句那福|壽|膏是進貢給皇家的昂貴保健藥物,殿下不知怎的就突然炸毛了,還開始冷嘲熱諷地和皇上頂起了嘴,站在他身旁的四阿哥也跟著有樣學樣,接下來的場麵就徹底失控了。”

將長長的一席話說完,何柱兒就臉色發燙地羞愧低下了頭,聲音也變得愈發愈小,如果不是天太黑了,大家都能看到他耳根子都紅了,畢竟當時他是大廳裡唯一的成年人,不僅沒有成功攔住小太子的魯莽行為,反而還聽話地將玻璃瓶子給擰開了,嚴格意義上來說如今煙霧繚繞的正殿大廳他也是出了一分力的。

聽完他的話,一時之間另外幾個大人也都跟著深深沉默了。

白露無語地仰頭望了望天空上皎潔的明月,心裡尋思著,主子也就不在家了這一天,怎麼平日裡乖巧懂事的四阿哥和太子殿下就腰身一變成膽大包天的熊孩子了呢?這宮裡玩火兒可真真不是一件能夠開玩笑的事情啊!萬一真的不慎走水了,半個儲秀宮說沒可就沒了啊!

站在她身旁的張天喜也是眼皮子狂跳,他沒在大廳裡,隻知道兩個小主子燒的是純親王隆禧送的年禮,但萬萬沒想到太子殿下和四阿哥竟然這麼會挑,專門撿了最貴的福|壽|膏來燒!這得虧了多少金子啊!

晴嫣也心情複雜地空出一隻手抹了一把臉,將這些信息和以往的回憶聯係起來,她差不多已經猜到了,那黑乎乎的福|壽|膏肯定就是罪惡的鴉片無疑了!她以前一直以為鴉片是到晚清的時候才出現的,沒想到現在就有了,而且還出現在了自己宮裡,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受。

“景娘娘~”

小恪靖其實是沒太聽懂何柱兒的話的,但是看到大家都突然不說話了,貴妃娘娘也跟著不吭聲了,太子哥哥和四哥哥還等著她們求情呢,她忙仰起小腦袋拽了拽景貴妃的衣袖,軟聲喊了一句。

晴嫣回過神來,將浮現在腦海中的萬千思緒儘數通通都收起來,對著身旁的幾人開口說道:

“行,本宮差不多把事情搞明白了,我們先快些回去吧。”

話音剛落,景貴妃就以最快的速度匆匆往西側的儲秀宮趕了,白露等人也不敢再耽擱了,忙抬起腳步追了上去。

少頃,待一行人跨過儲秀宮的紅木門檻,走下台階,踏在前院的青石板地麵上,晴嫣就徑直抱著小恪靖繞過搖籃秋千和沙坑,來到東牆邊的大滑梯後麵,看著在皎潔清冷的月光下,小四和胤礽身上連個大毛衣服都沒穿,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

“太子哥哥!四哥哥!”

小恪靖看到兩人後,隨即扯開小嫩嗓叫出了聲音。

兄弟倆聞聲趕忙扭頭往後看,見到貴妃娘娘回來了,忙驚喜地調頭跑了過來,齊齊開口喊道:

“額娘!”

“姨姨!”

夜晚的寒風是非常冷的,晴嫣將懷裡的小丫頭遞給站在身旁的白露,伸出雙手抓住了小四和胤礽的手,摸到他們倆拔涼拔涼仿佛是在冰水中泡過的手,原本還想要訓斥他倆行事冒失的念頭也瞬間就煙消雲散了,有些心疼地用自己熱乎乎的手摩挲著兄弟倆的手背,低聲詢問道

“你們倆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嗎?”

“知道了,姨姨,孤即使知道那福|壽|膏是壞東西,也不能不等著你回來就帶著小四燒它,還在汗阿瑪麵前控製不住情緒,與他頂嘴。”

除了小時候被他汗阿瑪揍屁股外,這是胤礽頭一回被康熙罰麵壁思過,往常父子倆的感情是最好的,因此在外麵待了這近一刻鐘的時間,他心中那股對福|壽|膏的恨意消散後,想起汗阿瑪情緒也變得十分沮喪和低落的。

小四也眨眨眼睛,有些苦惱地說道:

“額娘,我也知道我錯哪兒了,我不應該和汗阿瑪對著乾,他以後要是想打我屁股,我,我就讓他打一下好了,再也不去鑽床底了。”

晴嫣聽到小外甥的話,還覺得挺靠譜的,聽到兒子的話,不由嘴角微微抽了抽,很想反問他,小四你是真的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嗎?

但還未等晴嫣再開口,胤礽就有些緊張地反抓住她柔軟的素手,期待地詢問道:

“姨姨,你是知道那福|壽|膏有毒,不能吃的吧吃了就會死人的,對不對?”

“吃?”

晴嫣一時之間沒聽懂小外甥的話,不由疑惑地反問了出來。

胤礽聽到這話,瞬間就急了,難道姨姨不認識福|壽|膏嗎?

“姨姨,就是虎門銷煙啊,有個叫林則徐的人在虎門銷毀鴉片啊,你不知道嗎?孤今天就是在模仿林大人,進行‘儲秀銷煙’啊!”

胤礽又著急地詢問道,怎麼會呢?他明明有種感覺姨姨和汗阿瑪是不同的,她應該是懂得自己在長生天世界中的經曆的啊,為什麼如今她會聽不懂他的話呢?

晴嫣看到小外甥焦急的樣子,趕忙出聲穩住他,試探著詢問道:

“保成,你以為鴉片是用來吃的?虎門銷煙也是用火燒的?”

“難道不是嗎?”

胤礽聞言一愣,有些困惑地反問道。

晴嫣看到他不似作偽的樣子,也跟著傻眼了,聯想到幾年前胤礽感染牛痘剛剛清醒後也是站在床上大聲嚷嚷著有許多人“吃”了黑黑的鴉片後,就喪失行動力了。

那時她對“吃”這個字眼沒有太在意,以為純粹是由於胤礽年紀太小,表達有誤的關係,現在聽到快七周歲的他還是說“吃”鴉片,已經差不多完全能猜測到他在現代世界裡究竟碰上什麼了,真相十有八|九肯定是趁著那方時空的“自己”在拿著曆史書背近代史時,胤礽從“她”口中知道了鴉片的危害,以及林則徐“虎門銷煙”的故事。

但是想想即便兩個世界流速不一樣,胤礽在那邊也頂多隻有兩周歲,換成她也不會給胤礽講鴉片究竟是如何使用,以及林則徐銷煙的詳細過程,因此才使小外甥對鴉片形成了非常片麵的認知,誤認為“鴉片”是用來吃的,“銷煙”是用來燒的,從而才會造成今日的混亂,以及陰差陽錯地把“儲秀銷煙”變成了“儲秀吸煙”……

意識到這些後,晴嫣心塞地不行,揉了揉小外甥的腦袋說道:

“保成啊,鴉片是用來裝進煙杆子裡吸食的,用火燒它是不行的,不僅會留下許多殘留物,而且還會讓周圍的人被動吸食煙霧,虎門銷煙不是這樣子銷的呀!”

晴嫣感受到小外甥的身子瞬間就僵住了,忙加快語速將下麵的話給說完:

“不過如今的鴉片量少,而且儲秀宮空曠還緊鄰著禦花園,很快煙霧就能消散了,不會產生多大影響的,保成很厲害一眼就能發現這個毒|物,是有功之人。”

小四隻要看到他額娘,在心裡就把對汗阿瑪的那點子畏懼給扔到犄角旮旯裡了,聽到額娘和太子哥哥先前說的話一樣,也隨即扯扯貴妃娘娘的手,挺起胸膛有些小驕傲地說道:

“額娘,額娘,我也很厲害

,那個福|壽|膏是我從庫房裡翻出來的,早上的時候四妹妹說太子哥哥下個月就要遷宮了,我放學後特意讓李嬤嬤帶著我去庫房裡想要挑些好東西送給太子哥哥的,然後看到它和懷表、自鳴鐘都在一塊兒擺放著,我就把它們都拿到大廳裡了,但是還沒有等我把最好的東西給挑選出來,太子哥哥就來了。”

“嗯嗯,小四也有功勞,有功勞。”

眼下聽完倆人的話,晴嫣才算是徹底把是所有事情都給連起來了,在心中琢磨好了該如何給康熙說這事兒後,就微微俯身對著小哥倆非常認真地說道:

“這件事情說實話,你們汗阿瑪是沒有錯的,他不了解這些,所以不明白你們倆的意思,現在你們倆跟著我進去給你們汗阿瑪賠罪。”

“姨姨,可是汗阿瑪下令讓孤和小四在這裡待著麵壁思過的,如今沒有汗阿瑪的口諭,我們倆是不能離開的。”

小太子為難地說道。

晴嫣聽完他這話,不由得伸手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笑罵道:

“平時的機靈勁兒都跑哪兒去了,眼下你們倆不是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嗎?再在這裡待一會兒,晚上可就會感染風寒發熱了。”

景貴妃將這句話給說完,就不管兄弟倆得反應了,直接一手牽一個往小四的西偏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