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1 / 2)

十貫娘子 老草吃嫩牛 10561 字 3個月前

平慎滿麵堆笑的看著假山上的老者,他請他下來喝酒,那老者卻站立在那處不動彈,仿佛是在欣賞此間美景。

待四處欣賞完,他才從腰下解了個荷包往地下一丟道:“芽兒,老夫也是忽心念一動才想到了你家。你卻也莫怕~老夫雖多年未曾踏足江湖,卻也不會輕易露了你這摸貝兒的家門。”

芽兒便是剛長成的年輕人,摸貝兒便是商門,因最早的錢乃貝殼所製,江湖上便把商戶稱為摸貝兒。

倒是商門稱呼自己為包金銅家。

這老者也說的沒錯兒,平慎年紀的確不大,他從家裡出來支撐門戶不足十年,年歲亦不過是二十六七而已,在這老頭兒眼裡,確就隻是個沒長大的芽兒。

這老者心有嫌棄,又看不上商戶,就不把錢放到平慎手中,而是直接擲在地上。

平慎見多了這樣的嘴臉,那是絲毫不怪,還要和氣生財。

他慢慢走下樓梯,拾起錢袋打開,卻見裡麵是一袋兒足金所製的金錢鏢?便揚揚眉毛。

這玥貢山的果然古怪,竟然拿這金質的暗器來會賬了?他也搞不懂這老頭兒是何意思?便隻能將錢袋收好,笑眯眯的躬身道:“管前輩言重了,咱們也是剛從邵商來燕京落腳,這腳跟還不沉穩,就怕耽誤了您的正事兒,您給這麼一大袋子?晚輩著實不敢收啊!”

那管前輩冷冷撇他一眼,語氣便放沉了道:“便是你了,也隻能找你了!我也說了,不妨事,不會露你門戶的!”

平慎歎息:“前輩~聽您的意思,卻是要住上幾日的?您這錢?就著實寬裕!晚輩這就為您安排僻靜去處,前輩從玥貢山至此一路勞頓,必已身心疲憊……。”

那管前輩卻忽笑了,打斷他的話道:“你這小兒做這樣的姿態,卻是怕了麼?”

平慎的脊梁彎的更低道:“前輩睿智,咱們家多少代人,又蓋了多少縱深的宅院,卻世世代代連個門檻都不敢修的,便是盜門偷兒入我們家大門,也是趟著地麵走路的,那您說咱們怕不怕?那是誰都招惹不起的。”

這管前輩哼笑一聲,卻摸摸胸口的位置說:“老夫臨出門的時候,也曾去雜事堂逛了一圈兒,走時也沒多拿東西,就隻順了一個牌子,卻與你家包門邊的那顏色,倒是相仿些……。”

平慎聞言眼睛一亮,便深鞠下去道“如此,前輩便儘管問,晚輩知無不言!”

那管前輩就桀桀的笑了起來,盯了他好半天兒才說:“跟你爹一個球樣兒,就隻知道跟醃臢玩意兒親,可惜了你這一身好資質卻生在這個家門,你祖傳三代都愛說翻腸子話,老夫就怕你不敢說呢!”

平慎腦袋不抬,卻說:“前輩都說到這份上了,便是不敢,晚輩又有什麼奈何呢?我包金銅家的規矩……便是再為難,也得讓規矩先行著啊,卻不知道前輩舍的這門邊的色兒,它正不正呢?”

這管前輩聞言冷笑,就利索的從懷裡取出一個牛皮袋兒又丟在地上道:“真是一門狗東西,鼻子祖傳的靈光,拿去!好好端詳下,賺大了呢……”

平慎低頭撿起這牛皮袋打開,便看到一塊銅牌,他心裡滿意,利落的就把牌子塞進了懷裡仰臉問:“前輩儘管問來。”

這銅牌卻是他家鏢車從此過玥貢山,就再不必交過路費的憑證了。

為這憑證,就是暫且舍了燕京附近的買賣,卻也是值當的。

那管前輩撩開袍子,盤腿坐在假山頂上,他看著遠處慶豐城的方向好半天才說:“我那徒兒龐圖行事暴虐,確實死有餘辜……可他死了!臭了!爛了~都沒關係!我玥貢山的臉麵,老夫卻是要收回來的,你知道我要問什麼了吧?”

平慎語氣輕快的回答:“回前輩話,已知了,前輩是想問咱們身後這百泉山的隱者,榆樹娘娘的事兒吧?”

正在偷聽的七茜兒眼睛微亮,就靠著花牆,微微低頭看著自己的繡鞋兒,為了應景,她今兒穿了邊邊繡著菊花的鞋,這鞋甚美,隻可惜進了這晚香歸,菊花太多便不顯好看了。

隔壁院子那管前輩又說:“正是。”

平慎就道:“這個簡單,我們這裡有幾筆蹤跡的,從去歲冬日這位娘娘初現學府街賑濟災民開始,到今年三月二之後她便蹤跡全無。咱們這邊有限的線頭,就怕您老不滿意呢。

前輩不知,這榆樹娘娘來無影去無蹤,從前根本沒有露過半分痕跡……不過,有一人該當知道的比咱們多,前輩若想知道,晚輩這就跟您說他的去向……”

這管前輩忽輕笑起來,打斷平慎的話道:“你這滑頭!你見這天下誰能威脅到丐行的人?再說,老夫倒想尋人呢,可那老混帳玩意兒卻閉關去了?”

平慎聞言就愣了,失聲問:“辛伯閉關了!”

看他吃了癟,這位管前輩就心滿意足的用手摸著胡須輕笑起來:“咱們玥貢山的便宜豈是好沾的!怎麼?你竟不知?憑你家錢眼裡轉悠,卻哪裡有那老東西腸子彎彎的道兒多,嗬!”

平慎心裡苦笑,卻不得不繼續接著這買賣說:“現在知道了,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哎!辛老前輩若是想避著人,便是包金銅家~也是沒有辦法的,他老人家出門行走卻是不住店的,這麼些年了,兩文錢一夜的車馬大店,辛前輩都沒讓晚輩賺到過。”

那管前輩點點頭:“哼!這不麼,老夫無法~便隻能來為難你這芽兒了。”

身後有人微微咳嗽,平慎便摸摸胸口,又將那牛皮袋取出來雙手捧著問:“這?卻不知前輩能否看在……”

那管前輩一擺手:“你搬出誰來都沒用處!便是你死了的老子來,也是這個結果了。”

平慎無奈,又收了牛皮袋就歎息:“是!那便如此吧,隻咱們與前輩做了交易,怕是在燕京周圍這五百裡,卻要受些為難了,萬幸!那位娘娘雖隱居百泉山,卻從未因旁末小事跟咱們這些閒散人計較過……”

牆那頭的七茜兒不由摸摸自己的臉,又摸摸自己的心想,為難?自己要怎麼做?才算為難?明兒卻要抓住那老辛頭詳細問問了。

什麼隱居不隱居的,不在城門口,跟著小丐虱子走,周圍幾座破廟隨便翻翻,那老東西必然就在其中一地呢。

正想著,耳邊卻聽到那管前輩不屑道:“依著你的說法,那榆樹娘娘~倒是個大度人了?”

平慎語氣充滿了崇拜,極認真的說:“正是如此,若不是這位娘娘,百泉山一脈怕是再緩一甲子,也未必能恢複過元氣來的。”

假山上傳來一陣咳嗽聲,那位管前輩便語氣森冷著問話:“廢話說的多了,舌頭便會起疥,老夫說了,龐圖死有餘辜!我隻問你,要如何尋她?”

平慎不語,思量半天~到底是說了:“榆樹娘娘行事最是光明磊落,她也最注重規矩,前輩隻要光明正大的~在慶豐城鬥台下民貼即可。”

聽他這般說,那管前輩便徹底愣住,又有些難以置信的問:“便隻是這樣?”

平慎答:“是!就隻是這樣……卻不知道前輩約鬥了榆樹娘娘,這下一步?”

那管前輩站起,甩袖哼了一聲說:“待我與那位娘子切磋切磋,折騰完了~自是把我那孽畜徒兒沒做完的事兒,再至燕京做上一回了,我玥貢山的臉麵可丟不起呢!”他跳下假山,背著手又道:“你隻給我指點一下酒窖即可,老夫有酒便歡喜,聞著酒香那是怎麼都好說,且安心!就隻在你處呆一夜,我明日便走。”

平慎笑笑,轉身指個方向,做個請的手勢。

那管前輩向前走得幾步又說:“芽兒,咱們玥貢山上下得罪的徹底,又失了這周圍的舵頭,也沒了屋簷,今日連累你老貝家也是無奈之舉。你莫怕,過水麵的事兒,是起不了漣漪的,我那不成器的小子破壞了規矩,招惹了報應是他們命不好,老夫悄悄來的,明日自會悄悄走。”

平慎點頭繼續請道:“是是,咱們包金銅的開門做生意,沒得進來一位老客便刨根問底的道理,您慢走,好好歇著,美酒管夠……。”

待那管前輩最終遠去,一直到看不見人影,平慎身後咳嗽那人才上前問:“三爺,這可如何是好?露了行跡,咱燕京的買賣卻是真的做不得了。”

平慎就用手掂著牛皮袋子,好半天才歎息道:“這幫老東西!咱們招惹的起誰?當沒看到吧!我爹說過,實在沒辦法的事兒,就隻能求財神爺保佑了,不然怎麼辦?”

這位職位不低,便大膽繼續問:“這老頭?是玥貢山老隱?看著~不像啊!”

平慎點點頭:“恩,沒錯的!小時候跟我爹去拜過山門,那時候,咱們連人家腳跟的台階都上不去。他是龐圖之師,玥貢山二十老隱當中的管竹屏,你看他現在這樣,那是因他隱了,要照著從前他的氣性,便是十個龐圖入京聲勢也沒他大……也難為他一路隱藏行跡悄悄入京,你說,咱家那幫隻知道吃屎的,竟是一點消息沒收到?”

他親隨歎息:“三少爺這樣說,便為難死屬下等了,他入了慶豐都不去住店,卻來咱家蹭酒窖呆著,你叫咱家那些守著客棧的掌櫃們可怎麼知道去?”

平慎也就是一說,小半天他倒是樂了,又跟親隨嘀咕了一句:“告訴各堂掌櫃,往後送進宮內的玩意兒,咱就不賺錢了!今日起,九思堂的爺們出行,歇腳住店咱包金銅也免費了。”

這一次,那位親隨倒是應得利索,想是看到九思堂將這老頭兒逼迫的一路不敢露了行跡,便對新朝畏懼的更多了。

一陣秋風,卷起金花飄飛,身後菊園總算寂靜,七茜兒貼牆站立許久,才緩緩的動彈了一下。

她倒也沒怕的,隻是一直在想,那個叫平慎的靠著自己發了一筆什麼財?又想到他說的自己那句,最守規矩?隻要下民貼自己肯定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