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第220章(2 / 2)

十貫娘子 老草吃嫩牛 12244 字 3個月前

水先生遲疑一下,到底問了出來:“這般大的事情,朝廷裡竟不想管麼?”

這麼多天了,隻有她們這些江湖人可憐巴巴的在這裡舍命相攔,過了多麼多郡州,那麼多碼頭,朝廷又不是沒有水軍,怎麼竟一點動靜都無?

百如意吸吸鼻子,到底歎息一聲道:“先生,如今這樣就好,若是真的來了……反倒是不好了。”

水先生看看他美到極致的半張臉,半天才試探著問:“老婦,老婦常年遊走水域,對岸上的消息倒是不靈通的,聽小先生這般話,這後麵可是有,什麼不能說的?”

“也不是不能說。”百如意無所謂的擺擺手道:“其實,就是十年了,座上那位想稱量一下這大梁在天下人,在江湖人士心中的份量。”

百如意看看岸上呼呼喝喝要救人的江湖客,他的嘴角勾勾道:“先生安心,這個結果總,總還是不錯的。”

水先生眼神裡閃過一些哀色,到底點點頭又歎息說:“凡塵皆苦,人為刀俎,哪怕是重稅,求個安穩為何這般艱難?”

花開兩朵,卻說那樓船之上小宰雙腳落地,半晌,便聽到對麵有人狂笑起來道:“哈哈,果不虧是九州域的半聖,小宰好功夫!”

眾人聞聲看去,見最大船頭立著一群麵目赤黑,肌肉健碩的大漢。

打頭說話那位三四十歲,穿一身鯊魚皮水靠,看不清楚摸樣醜俊,皆因他麵門幾道深疤縱橫,此人笑完,便凶橫的瞪著九州域眾人。

小宰很端的住,依舊風輕雲淡隨時羽化登仙般,他就上下打量這漢子幾眼,這才問到:“西海~張進房是你什麼人?”

那漢子心裡惡氣橫生,凶眉挑起森然笑問到:“正是我家阿爺。”

小宰又問:“那張天眷呢?”

那漢子又道:“我家阿爹!”

小宰點頭:“怪不得,那你今日是來報仇的?”

這漢子冷笑:“猜對了,納命來吧。”

小宰搖頭商議:“可有商議?”

這漢子卻滿麵不屑,先對著江水吐了一口吐沫,接著又對岸上嘶喊起來:“好叫江湖上的朋友聽清!今日不對朝廷,不對本地水陸上的朋友,不對天,不對地,咱們就是對這群背信棄義~的九州域來的!老子西海王張騰!家裡十幾代都是吃西海水上飯的……”

船下,百如意不知西海王是那個,便看向水先生。

水先生臉上有些白又有些氣憤道:“這幫子混內水的泥鰍,竟讓人踩著臉進來了,明日我且看他們還有什麼好臉跟老婆子要過水錢……”

她說完一屁股坐在棺材內,接著臉上一變色,伸手從棺內撈出一個油紙包,又將這油紙包打開,裡麵竟是被啃了一半的熏雞?

也不知想起何事,水先生卻噗哧樂了起來。

百如意好奇:“前輩?”

水先生臉上似笑非笑,下嘴咬了一口熏雞,嚼吧幾下又看看福船,又看看身後的樓船道:“罷了,老身這一畝三分地小,人家都家大業大的,咱們是誰也招惹不起,就隻能識時務了,等著吧,這可真是熱鬨了。”

那福船上的漢子還在聲嘶力竭的喊話:“……十年前!我爹!我爺!得了九州域一封求救信,說是他們宗門有禍事了!要被朝廷清算了!當年膳夫情真意切,寫的那叫個悲涼無奈,他說想回避海外,想讓九州域可以苟延殘喘,就讓咱們這些跟你們內裡從無交際的海上人搭救一下。

那有個啥,去唄!我爹!我爺!看在九州域曆代都是仁人君子的份上,便親自帶著船隊從海上到了這意源郡碼頭!”

他前行幾步,蹦在船頭上四處看了一眼這才又喊到:“沒錯兒!就是這兒了!說好了就在這個碼頭接人,可誰能想到!我爹!我爺!他們本該長命百歲子孫滿堂……江湖朋友知道,咱們身份也不光彩就很少來內陸打攪,可誰能想到,當年十幾艘大福船開出去,帶我老子爺!帶我全族一半兄弟出去,從此這人就沒了!沒了!”

他說完,也是震怒非常,表情淒厲猙獰幾下,又撕心裂肺的對小宰喊到:“人那!啊!?”

一陣江風吹拂,小宰語氣淡淡道:“我們沒來,他們被朝廷水軍剿了。”

這事情絕對是九州域沒有道理,當年他在後山不問世事,也很少管膳夫行事,等到惡果來臨才知已經無法挽回。

錯便是錯,他認,今日便是死了,他也接了。

當年膳夫利用的何止是西海這幾人,那會子放出幾個假消息,隻選了其中之一躲避圍剿,可是,到底也是一敗塗地,被那個叫陳大勝的差一點把老底子掀翻。

想到這裡,小宰便看看足下甲板,心裡隻是困惑,那陳大勝一身本事,卻為何他的長子手無束雞之力?

他卻不知這世上奇人奇事之最,便是霍七茜這一門,甭說讓他觀察氣息,便是真正交手,錯位自願,他們的氣道很少流於皮肉的。

那叫張順騰的沒想到小宰輕而易舉便承認了此事,他氣的牙齒哢噠作響,這次倒是沒有喊,卻低聲喃喃道:“你可知,我們大福島又添了多少孤寡?”

幾百條人命就換來人家一句淡淡的交代。

對這個交代他不認同,來時他便豁出去了,什麼燕京的小貴人更不會在他的考慮當中,如此再囉嗦也是沒意思,他便筆直道倒甭下去,大手裡一揮轉身就走。

說時遲那時快的,那些大福船也不知怎麼互通的消息,人家便緩緩散開了。

小宰歎息,對身邊人道:“也罷了,先讓無辜的且艙下躲躲。”

老方大驚,到底一跺腳去了。

船下棺材內,百如意也感覺不好,就立刻站起,對著岸上的人便喊了起來:“岸上的,趕緊躲,躲!趕緊躲著……”

他喊他的,這大福船上卻傳來巨大的弓弦拉動的吱嘎之聲,船身也由船頭正對變成了側對。

百如意喊完,又對岸上到處找種子,如今看不到人影的四苦嘶喊:“和尚!和尚!人呐!趕緊救人……”

一聲佛號,四苦語調好不為難道:“阿彌陀佛,當年先師就說貧僧是個傻的,救人應當應分,可小和尚兩隻手,這般多人又要度化哪個……”

百如意又氣又笑,對著岸上罵道:“憑個羅嗦,先把咱這邊的都弄到岸上去且呆著。”

他這話剛說完,就看到一高一矮兩個人影一起從棺中入水,踩水踩的那叫個狼狽,就啪嘰啪嘰背著醜姑便上了岸。

人家主業是郎中,這就不錯了。

待這二人雙腳剛踩到地麵兒,那岸上又是一陣佛號,一股子力道便牽著那些坐著女娘的棺材徐徐往岸上去。

隻可惜那棺材才動幾下,水先生便一躍而起,對著岸邊就是一掌。

瞬間岸邊水花泥水四濺,小姑娘們便又往江水裡去了。

水先生厲聲對她們喊到:“都趴下!”喊完落入棺中,又對周遭道:“咱們剛從地獄爬到水裡,便是死~也不去你們的人間了。”

百如意愣怔,正要再勸,那大福船上便發出無數勁風,幾十支比攻城□□小一些的大箭對著樓船還有海岸便來了。

小宰太陽穴青筋暴起,抬手抓住樓船船帆輕易將之揪下來,他飛身出去,雜耍飛帕子般的就將那□□轉環出去。

果不虧是九州域小宰,這般可怕的攻勢之下,幾尺厚的硬木城門都能打進去的□□,硬是被他使得巧勁團團甩出,卻往岸邊殃及而去了。

岸上這些他也是恨的緊了。

一刹那岸邊一片嘶喊,躲避的躲避,叫罵的叫罵,說時遲那時快的功夫,最靠前的幾位本地前輩動作起來,雖擊飛一部分,依舊有騾馬被射殺,血淋淋的倒在地麵之上……

相反,那岸上雖是一片慌亂,水裡本該最慌的紅袖門諸位,卻是有些愣怔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棺材貼水浮著,那些□□是高高的去,又被團團的送上岸,錯非開船撞翻她們,如今~好像是安全的。

百如意看看樓船,又看看本要死要活一臉狼狽的水先生。

水先生臉上的妝此刻也花了,頭發也散了,她四處看了一圈道:“那,那咱躲樓船後麵?”

百如意想想,便乾巴巴道:“那,那就躲躲。”

也是說話的功夫,那大福船上的□□弦子又開始嘰嘎作響起來……

樓船不斷搖晃,坐在底艙的佘萬霖也不知頭頂到底出了何事,就麻木的坐在一處看不到天日,隻點了蠟燭的艙室內發呆。

開始這船還是穩當的,可是後來它就不這樣了,如淘氣孩子捉了一隻秋蟲放進竹筒封了蓋兒,那孩兒忒壞,也不殺蟲,就在耳邊一陣搖晃,不斷試探他們是不是還有氣兒……

左右撞擊,小秋小燈撕心裂肺的慘叫,後來也就不叫了……恩,也不管自己了,人家開門自顧自的跑了?

隔壁艙也很亂,搖櫓的船工好似很驚慌,有人在叫罵,還拿著鞭子驅趕他們搖櫓……這船便越發的不穩當起來。

從左右到偶爾上下激烈起伏。

船不穩當船的,佘萬霖卻猶如黏在身下的艙板上般隨它擺動,偶爾還要換個姿勢繼續發愁,心裡隻想著,這事兒吧,算是鬨大了。回去吧,這是要挨幾頓打才能躲的過呢?

正憂愁間,就有一雙手把住艙室門框,那人就搖搖擺擺的進了屋子。

佘萬霖眨巴下眼睛,看老臭夾著兩套水靠笑眯眯的進了艙,人家還問呢:“小郡王可會泅水之術啊?”

啊哈哈……這次不娘哩了?

佘萬霖嘴角抽搐的搖搖頭。

完後,那老臭就舉著一個銅缽大的拳頭過來說:“那,就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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