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第236章(2 / 2)

十貫娘子 老草吃嫩牛 13360 字 3個月前

小寶一愣,連滾帶爬的去了。

等到張班主帶著笛師傅回來,那小東家已經站在欄杆邊,雙手掐腰跟對麵談好了全本的買賣,今晚唱《梅降雪夜》。

這是一本不很費勁的基礎戲,不翻騰不擺陣,就幾個小旦扮的妖精夜裡化作人形去至書館,想法子戲弄那書生的有趣故事。

雖說是妖精戲,卻不□□下作,就是猜謎語,對對子,考詩文一整夜後,那書生第二日醒,枕邊放著幾個大元寶,他便憑著此錢金榜題名。

小郡王這輩子頭回做買賣,一談就談了個十八貫,就把張班主喜的呼天喊地,恨不得的就吊上一次。

入夜大燈籠小火把對麵出錢兒,就把一處江麵照耀的似夢似幻。

耳邊二胡絲線,笛聲催動水色,就是小戲兒們頭次登台,卻也是陣陣喝彩,就召來碼頭成群的看客,水劃子穿梭排排,甭說對麵老爺,今夜情景誰又不是一聲惦念。

都說這樣的好戲從此再也聽不到了。

隻可憐那些世家老爺,夜裡一個個也是換了新衫齊刷刷上了船頭,就等了一夜那磨人的小精怪,甲板上一個個認過去,總也尋不到他。

佘萬霖去了哪兒?他就跟臭叔盤膝靠著欄杆,坐在船上聽此生最近的戲,也是十分有趣。

下麵看客聽得好,有人便把錢兒用布裹了往船上丟。這爺倆左右放了一個木盆,就幫著戲班收攏這錢,張班主說朝廷鑄的放左邊,流通裡的劣錢就放右邊。

可惜這是金滇境,他們收攏半場戲,左邊的盆兒好錢一個沒有,右邊的盆兒卻是滿了。

佘萬霖什麼腦子,聽戲間隙他就一把一把抓著劣錢想,一入金滇境天地都仿佛換了顏色,老譚家的規矩,老譚家的稅率……惡錢在此地又流通的如此順暢,這源頭必定不遠。

也不知道皇爺怎麼想的,阿爺說改元鑄錢乃王政大事……雖曆朝曆代民間鑄錢屢禁不止,可也沒有這般惡的。

照樣這,該入國庫的錢兒最後就流向何地了?

金滇譚家麼?皇爺知不知道?

他卻不知,此時燕京北護國寺內,一口棺木在小偏殿放著,棺木前沒有牌位,卻有這大梁皇帝手持三支線香默默拜祭。

棺木是敞著口的,幾個臉上捂著帕子的仵作正趴著驗屍。

偏殿逼仄,氣味難聞令人惡心,偏偏帝王不動聲色,就安靜的看著想著,再惡心的味兒也逼不走他的心傷。

他滿腦袋都是迷穀的樣子,他就笑眯眯的跪下磕頭,關心的問自己最近為什麼瘦了?可是有了為難?

他總是悄悄找最好的醬肘子肉給自己吃……譚二走了,阿多走了,而今迷穀也走了麼?

除了青嶺,自己真就成了個孤家寡人了。

想著想著,眼眶紅潤起來,帝王心裡一番話默念完,才將手裡的線香放到身邊一穿丐衣白發蒼蒼人手裡。

這人雖是老妝,走路卻是根腳踏實,完全沒有老人家的樣兒,他將線香插入香爐,而後默默站在一邊,低頭陪著武帝不言不語。

武帝滿腹心事,半天才對這人說:“迷穀……這輩子也是苦死了,就一天福都沒有享過……”

這人些許猶豫,終抬頭施禮道:“族叔一生坦蕩,奉君以誠,他……”說到此處,此人聲音哽咽,又強忍道:“必然是坦然蕩然,心中無事然~去的,陛下若是難過,族叔有靈,定然……”

春雷咋起,閃電照在這人臉上,便清楚明白的露出一張與老臭一模一樣的臉。

武帝抬手阻止:“仵作還未勘驗明白,是不是還兩說呢。”

隻可惜,他這話剛說完,便有仵作從裡麵捧著一方帕子出來。

武帝見到,下意識便倒退一步問:“那,那是何物?”

仵作緩慢跪下,雙手高舉,帝王猶豫半響終於走過去,就看到兩顆假牙已經咬爛,裡麵的毒丸早就沒了。

又是一道閃電,帝王就看著也跪在地下人說:“那,那是迷穀,他,他就是與什麼錯!朕,朕還真能怪他麼?你們,你們怎麼敢也給他裝這個?”

新的老臭立刻匍匐,磕了血頭哽咽到:“族叔說,說……這就是家裡的規矩,陛下!”他雙眼含淚的抬那張武帝楊藻熟悉的臉哀求道:“我,我叔死的冤枉,他馬上,馬上就能享福了……嗚嗚。”

武帝呆愣著喃喃道:“他的名字是我給起的,當日我跟他說就叫做迷穀吧,迷穀出自南山經,長在招搖山,樹結金桂光華四耀,佩之不惑……

他天資聰穎,智慧更勝於常人不知多少,當初我說不如改名換姓,我送他個高耀門第,便是金榜題名也是輕易……”

那新的老臭低聲哽咽。

武帝卻依舊說:“他與青嶺脾性更是一模一樣,當日卻說,祖宗的臉已經丟在地上了,到了他這一代若是再撿不起來,就真的沒臉死了……他……”

緩緩呼出一口氣,帝王終於對地下這老臭說:“最近不安穩,陳侯那邊忙亂的很,待福瑞郡王府事了,你們便下來讓斥候的人上吧……這也算是給迷穀一個交代,以後你們若有心,就不要斷了他的香火。”

地下人微微一愣,呯呯呯三個血頭磕了下去。

半月前老臭泡爛的屍首被發現,那屍首沿著後河飄到二十裡外落仙河拐口,泡著的浮屍早就腐爛,撈起就是個利落的骨肉分離。

這世上,再也找不到這般乾淨的一副清白骨頭架子了。

最可怕是,那屍首周圍浮著一圈兒爛魚,有點閱曆人一看便知那屍了不得,竟死被毒死的。

河魚吃了屍體,河魚也被毒死了,隨著死魚越來越多這才被人發現。

當地人怕汙染水源就告了裡長,又因最近上遊出了事,裡長便趕緊報告了衙門……一番折騰,這丟了多日的老丐屍體便秘密輾轉,終送到了燕京裡。

老丐是死了,可是親衛巷的暗探卻依舊得存在,如此便有了老臭族中侄兒易容了他的樣子,準備再回泉後街監視燕京門戶,低等官僚聚集之地。

確定身份,武帝製怒,手裡握拳又放下,隻從嘴裡冒出三個字,咬牙切齒道:“九州~域!”

他要誅他們九族!

他說完,走到靈堂桌前拿起靈位一刀一刀在上麵刻了迷穀的名字。

迷穀死因很好推斷,他也是小郡王丟的那日消失的,武帝倒不認為九州域會連一個傻丐也擄,些許思想便能明白,當日他見安兒那孩子被擄,知道自己重視,更怕這孩子被要挾著壞了大事。

如此,他便秘密跟隨,想是……九州域武功高強,迷穀到底露了行跡,又怕被拷問受罪露了他最大的秘密,索性,他就咬碎後牙自儘了,這就有了二十裡外九州域拋屍一事。

武帝刻好靈位親手燒了元寶,這才與迷穀族侄告彆。

等他離開,新的老臭看看靈位,許久,到底緩緩呼出一口長氣。

他叔說的沒錯,這位脾氣倒是沒問題,然而你不出點代價,他是不給好處的。

他家有什麼,滿門的罪民。

獨他族叔一條被帝王放在心裡的命,族叔不想死,又必須死,等待多年也總算是有了機會。

想到數代人波折,多少人命填進去終於有了民籍,迷穀這侄兒心裡便患得患失的心酸不已。

武帝回到大梁宮,大雨已成勢力,他剛換了衣裳坐下不久,外麵便有人來報,說是駙馬爺等了一天了。

武帝問是那個駙馬,太監道,自然是二駙馬。

這二駙馬正是譚士澤名下的兒子譚唯心,他娶的是武帝的二公主楊令蕙。

廢後曹氏留下三個女兒,武帝都給安排的很好。

老大楊令瑤他許了鄭阿蠻,二公主楊令蕙就許了譚唯心。

在帝王心裡,這都是他看中的孩子。

而這種婚姻,也是互相保護各有好處的。

隻可惜這幾年阿蠻癲狂,成日子吃酒也不愛出門,他身邊承歡膝下的便沒有幾個孩子。

其中譚唯心很受他重視,也算是養了整整十年,這感情算作是越發的親厚了。

一道閃電,模樣清俊的青年進了偏殿,他放下手裡的燈籠,幾個太監圍過去幫他解開蓑衣。

等到太監們散開,譚唯心才笑眯眯的拿著一方乾帕子,一邊擦臉上的水漬一邊說:“父皇,兒昨夜做的夢不好,今兒是怎麼都要看看您的。”

他該喊陛下,要麼喊皇爺,然而他依舊隨著二公主喊了父皇。

武帝喜歡他這樣自在,便允了。

聽他這般說,帝王心裡一動,便扯出笑問說:“哦?卻是做了什麼夢?”

譚唯心手裡停頓,有些困惑的樣子說:“恩,不敢期滿父皇,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其實……這個夢從前也夢過一次的……也不知道當不當說。”

武帝苦惱,就嗔怪道:“你這孩子,往日也是個爽利性格,今兒這是怎麼了,憑的羅嗦,趕緊說。”

譚唯心走過去,接過太監端的熱茶給武帝奉上道:“嗨,那時候還小呢,就……就我爹沒了那天也是噩夢來著,就,就看一條好大的河,那河水特彆清冽,仿佛是有百丈深亦能見底,夢裡那河水裡飄過一朵白蓮,而您,您就站在岸邊拿著好大一根竹竿撈那花兒……誰能想到昨夜又夢到了,兒這心裡不安便想來看看您,如今看您氣色這般好,兒就安心了。”

武帝手裡一動,想喝水的動作停了半晌才道:“哦?那夢裡,朕撈到那蓮花沒有?”

譚唯同輕笑:“沒有,您拿著竹竿兒,想撈,那蓮花卻越來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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