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喂,廣大村民注意啦,廣大村民注意啦,下邊咱說個事,啊,下邊咱說個事。啥事呢,為了響應國家的這個號召,咱們公社明天上午,明天上午在公社召開批、鬥、大會。咱們村民必須要到場,每家每戶至少有一人參與,不去不行啊。
再說一遍,明天上午……”
柳貝貝和柳老太聽了這話麵麵相覷,柳老太是完全搞不懂這個啥大會是怎麼回事。柳貝貝卻是知道的,上輩子他因為好事就跟著去了,她清楚的記得,這次大會有個人死了,被鬥死的。那是她第一次看見人死亡,鮮血流了一地。
聽了這樣的廣播,母女倆頓時沒了聊天的欲望,柳貝貝從櫃子裡拿了一包瓜子,一邊磕著一邊發呆。柳老太則坐在炕上納鞋底。
“爹,娘你們在家不?”柳貝貝一包瓜子還沒有吃完就聽見院子裡傳來柳有銀的聲音。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這個點二哥來乾啥。
柳貝貝趕緊起來穿鞋,她掀開門口掛的破被簾子,漏出個腦袋,說道:“二哥,這屋呢。”
柳有銀帶著個破皮帽子,穿著軍大衣揣著手走了進來,“娘,貝貝,爹呢?”說著,他拖鞋上炕坐在了炕梢。
柳貝貝同樣鑽進被窩,她說道:“咱爹閒不住,看屠夫叔殺豬去了。你找咱爹有事?”越到過年柳屠夫越忙,不是給這家就是給那家殺豬。柳家要不是想著讓柳有才吃頓好的,早就殺豬了。她爹嫌棄在家帶著無聊,大冬天的也不嫌冷,跟著出去溜達了。
柳有銀摘下帽子放在炕上的桌子上,說道:“沒啥大事,跟咱娘說也一樣。”看到他娘抬頭看了他一眼,柳有銀接著說道,“剛才大喇叭你們都聽到了吧,俺就是想說這個。娘,俺剛才在大隊部看了批、鬥、名單,上邊就有老徐家,聽送信的人說,老徐家是讓老五給舉報的。”說到這裡柳有銀說不下去了。
當年老五為了前程一心跟著徐家走了,說實話他心裡是不舒服的,他的心裡憋著一口氣,總想著有天讓老五後悔。這些年家裡越過越好,他終於覺得吐出了一口氣,也盼著有天老五能回來,哪怕他依舊跟徐家過日子,就是回來看看也好,誰知道他盼阿盼啊,老五始終沒有回來。就在他死心的時候,大、革、命來了,徐家被舉報了,事還是老五乾的,那滋味……
這些年徐家對老五怎麼樣,他也是打聽過的,那真是要星星不給月亮,對待老五比對他閨女都好,沒想到到頭來居然被老五舉報了。老五的所作所為刷新了他的下限,他就怕爹娘明天去遇見老五,所以提現說一聲,也好叫爹娘心裡有個準備。
柳老太聽了兒子的話,手一抖,針就戳在了手指頭上。柳貝貝擔心的叫了一聲媽。柳老太把手放進嘴裡吸了幾口,拿出一看不出血了,這才說道:“徐家有那下場也是活該,老五當初為了前程就不要親爹娘,他們就應該能想到這點。這怪得了誰,都是他們自找的。再說咱家跟老五早就斷絕關係了,他的事跟咱無關。”
養出了這麼一個兒子,老太太也是心寒,她放下手裡的鞋底,忽然不想說話了。
柳家兄妹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裡的無奈,她娘嘴裡說著不管,心裡還是不舒服的吧,畢竟是親生的,哪裡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
“娘,徐家已經沒了,搞不好老五會想要回來。您彆怪兒子俺冷血,俺也是要當爺爺的人了,也得為自己考慮,老五這樣的人回來那就是一個攪屎棍子,俺不放心。”一個生恩說斷就能斷,養恩說拋棄就能拋棄的人,誰敢跟他來往。柳有銀也有自己的家,他兒子馬上就要有兒子了,為了兒孫他隻能對不起爹娘和老五了。
有些話哪怕明知道說了他娘會不高興,他也是要說的。
“老二你放心,咱家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沒道理讓一個白眼狼給破壞了。爹今兒就給你一個準話,老五已經死了,他徐有田跟咱家沒關係。彆說柳家,就是柳家溝他都彆想進來。”柳老頭剛進家門就聽見二兒子的話,他也是聽了大喇叭的廣播,想著兒子說不定會來家裡,這才回來的。
柳老二趕緊從炕上下來,“爹。”
柳老頭點點頭,他吸了一口煙,說道:“爹娘還沒老糊塗,老五混成現在這樣都是他自己作的。爹娘也不會為了他讓咱好不容易安寧的家再生事端。”這幾年柳老頭日子過得不錯,分了家,兒子兒媳們反而比之前孝順了,就是以前懶惰的周蘭花都知道做了好吃的給家裡送一碗,對此,柳老頭很滿意。每當有老夥伴跟他抱怨家裡事情多的時候,他都說不如分家算了,看看他家巴拉巴拉
柳有銀趕緊說道:“爹,俺對您二老還不清楚嘛,那自然是放心的,就是怕老五纏上你們,他那人沒臉沒皮的,這……”
柳老頭打斷他的話說道:“你放心,老五要是敢找來,你就來找我,正好明天我跟著一塊去。”他倒要看看老五還有什麼臉找來,順便也去瞧瞧徐家人如今的樣子。老徐家當年做的事情一直是老頭老太心裡的一根刺,這麼好的機會他豈能不去。
柳有銀點點頭,既然事情都說了,柳有銀就準備回去了,柳貝貝趕緊下來跟著走了出去。
“丫頭這是找哥哥有事?”看著跟在後頭的妹妹,柳有銀站住問道。
柳貝貝往身後瞧了瞧,又拉著她二哥往前走了幾步,問道:“二哥,這批、鬥、的都是啥人你知道不?除了徐家還有誰啊?”她可是記得當年還有一個仇人來著,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