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李哥,其實我這學期就剩七門課程和一篇論文了。”周至笑道:“課程都比較簡單,其中還有三門是選修,自我感覺還是很有把握的。”
“論文也準備得差不多了,主要論證彝族文字的原生性和古老性,前者根據在港島發現的畢節地區一九七八年手抄油印版本的《彝文字典》作為彝族文字樣本,將其中象形字部分摘出來,再根據赤日老人講述的字形成因,與甲骨文中的象形文字比較出其原生性的差異,就可以證明彝族文字是從原生象形文字發展而來的。”
“比如最容易辨識水字,漢字的水的象形,是一條大河彎曲流淌,四周支流彙入之形。這是受漢族聚居之地河流之形帶來的意向”
“而彝文的水,則是一根橫線從左向右劃,然後向下劃一個圓圈,繼續向右拉出,模擬的是溪流的一個漩渦。”
“這個字形和漢字的水,表意方式截然不同,也和彝族同胞長期居住在山地,接觸美姑河那樣的大溪水比較多有關係,用急湍漩渦來表意,實屬自然。”
“有了這個水字,在上麵加一點,就是‘漂’字的會意;如果兩個水字相連,則表示‘湖’;三個水字相連,中間那個水字翻轉,圓圈在上,則表示‘遠’的會意;水上加三點,則表示‘波’。”
“這些字在漢字裡表述邏輯則完全不一樣,充分說明了彝族文字和甲骨文是造字邏輯相似,同樣存在象形、會意、借形、借聲、通假等諸多造字方法,但創造過程卻是完全相互獨立的兩套體係。”
“那你這論文裡邊,彝文的古老性又如何證明呢?”李玉堂問道。
“這個就得從考古資料裡邊去尋找證據了。”周至說道:“不過這也不是我個人的創見,之前已經有好幾位學者,試著用古彝文解讀澧縣彭頭山遺址的石飾刻符,舞陽賈湖遺址出土的刻畫符號,半坡遺址陶缽口部和少數陶盆外壁及缽底發現有刻符等,而且取得了一定的成功。”
“這一部分我準備引用,再加上自己發現的奉節縣雲霧鄉興隆洞象牙刻劃紋,湘省道縣玉蟾洞出土陶器紋飾,高廟遺址鳳鳥圖案,以及裴李崗遺址陶刻等八處於彝文相同或相似的刻畫符號或文字,來證明早在公元前一千六百年到公元前七千八百年間,已經有人類在使用與彝文相同或者相似的陶器刻符或繪符了。”
“當然了,我們不能說那些符號就一定是古彝文。”周至見到李玉堂露出訝異的表情,趕緊解釋道:“我的論文隻是將這些事實給列舉出來,說明我們不能否認彝文是比甲骨文還要早的文字的可能性而已。”
“至於說要去證明這個觀點,恐怕不是本科生論文所能夠闡析得明白的了。”
“夠了夠了。”李玉堂聽得背心都帶汗了:“你們蜀大對本科畢業論文的要求都這麼高了嗎?萬幸我畢業得早……”
“其實與這個蜀大中文係的常規要求都有些背離了。”周至笑道:“畢竟中文雖然有標準語和方言之分,但其標準定義還是特指漢族的語言文字,即漢語和漢字。”
“好在我的方向是古文字學,研究古彝語的文字演變,對於研究漢字是一個絕好的參照工具。”周至說道:“兩者都是方塊字構造,最早都分了象形體係和刻符體係,最後融合形成一種相同的創字規則,之後發展出相類似的造字六法,就像一根藤上解出來的兩個瓜,用來做類比研究再合適不過了。”
“你說了沒用。”李玉堂還有些當心:“你師爺爺同意你這麼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