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卻搖頭:“準備還不夠充分,義兄,其實我們這次賣虧了。”
喬老爺拿著手裡一把票子,感覺難以置信:“虧……了?那賺該是多少?”
周至信誓旦旦地說道:“明年我們去蠻州買金粉,寫金字!再去進點印刷的年畫對聯!他們有的,我們要有,我們有的,他們沒有!”
“咱的字,不能比新華書店攤子的便宜!”
“……”
臘月二十八,新華叔來走年節,順便還帶著碘酒剪刀鑷子,這是要給周至拆線,意思是這玩意兒最好還是彆留著過年。
乖孫恢複得不錯,活蹦亂跳的,因此外婆還是原諒了新華叔醫術不精,讓周至三天不能下床,七天不能吃飯的事情,還送了新華叔兩雙鞋墊。
九一年的春晚還是比較有趣的,裡邊有譚詠麟的《水中花》,有陳佩斯朱時茂的《警察與小偷》,有薑育恒的《再回首》……
不過這些節目都抓不住挖掘自己“第一桶金”的心,外婆不喜歡熬夜,給她提前拜完年,周至就鑽回自己房間算計去了。
趙三很給力,說他老叔已經被他拿下,船廠用完的氦氣罐裡,一般還殘留著些“尾氣”,因此周至要用儘管用,這些“尾氣”本來就是廢物,連錢都不用給。
周至從蠻州小商品市場搞來的氣球,大的能吹到直徑八十公分,中等的四十公分,還有許多小的,絲瓜的,絲瓜帶扭彎的。
氣球一袋一百個,大的批發價兩塊一袋,中號一塊一袋,小號和絲瓜的七毛。
還有就是紮氣球嘴兒的棉線,成本就這麼多,沒了。
將東西大致準備好,城裡的鞭炮就開始劈劈啪啪地放了起來,連晚會的電視聲音都被完全淹沒,整整持續了兩個小時,才變得零星起來。
周至家裡鞭炮少,老爸舍不得放,愣是守到了電視裡開始倒數,方才大喊:“周至!出來!放鞭炮了!”
初一一大早,剛過五點,天都還大黑著,周至就出門了。
街麵上厚厚一層紅色的碎鞭炮紙,環衛工人都懶得掃,因為接下來幾天都是這樣。
外婆起來沒見到周至,就問老媽:“乖孫呢?”
老媽正在往鍋裡下湯圓:“天沒亮就出門了,緊趕著去掙錢呢!我倒要看看今年他跟喬老爺要掙多少!媽你吃幾個?”
“來個月月紅吧。”外婆秉承著遇到軟糯東西就獅子大開口的原則,說得雲淡風輕。
老媽就對老爸吐了吐舌頭,轉頭對外婆說道:“媽,你年紀也大了,今年就彆吃這麼多了吧?”
老爸悄悄指了指簸箕,低聲道:“這些是周至給外婆搓好的,先下。”
老媽一看簸箕,果然,有些湯圓的個頭明顯小一號。
老爸這才轉頭對外婆說道:“媽沒關係的,我們就吃月月紅!現在有輪椅了,一會兒我們也推著你,出門轉轉去!”
“大初一不走人戶的。”外婆說是這樣說,可心裡也高興:“乖孫不是賺了那麼多嗎?乾嘛大年初一都要緊趕著出去掙?”
“不走人戶,就街麵轉轉。”老爸耐心解釋:“周至那叫勤工儉學,教育孩子有意義,我同意了的,也好讓他們早日體會生活艱難。”
“大過年的不許提最後那詞兒啊!”
外婆依舊係上了圍裙,換成一個巧妙的說法:“哪兒就那麼勤快,前天我可看見乖孫和喬老爺盤年關了,花花綠綠票子丟了一床,點出來上千了都!”
老媽不禁手一抖,一個大湯圓咕嘟嘟滾到鍋裡,濺起的開水嚇得她趕緊縮手:“那……媽?真的?”
“真的啊。”外婆說道:“倆孩子一人分了六百,還給了洋和尚七十呢。說是裁紙的工錢……”
“……”
就在老爸老媽相視無言,都看出對方眼裡驚訝的神色之時,周至和喬老爺,已經再次在船廠會合。
船廠也在放假,趙三的老叔都回鄉裡去了,就趙三在看守,見到兩人過來就打開了鐵門。
周至塞過去兩盒點心:“三哥新年好!”
趙三趕緊推脫:“肘子你這就是跟我見外了……”
“這不是給你的。”周至笑道:“這是托三哥帶給老叔的。你的,我們完事兒後另算!”
接下來就是灌氣,紮嘴,把棉線底部紮到穿著螺釘的鐵絲圈上,免得它們飛走。
很快,船廠船篷裡邊,飄起了幾大堆的大紅氣球,大紅氣球的底下,是花花綠綠,各式各樣的中小氣球。
“嘿!真好看!”趙三這粗貨見到,也不禁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