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絹脆裂再黏續,氣象一似高高嵩。
上有荊浩字,特歸翰林公。
願換廷圭一丸墨,誰言賣錢須青銅。
範寬到老學未足,李成但得平遠工。
黃金白璧未為貴,丈人師臣無不通。
“這是梅堯臣的書法?”周至問道:“我還知道他是歐陽修的摯友,三蘇入京後也多得他推舉,書法原來也是不俗。”
四表舅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梅都官集》:“這裡,這首詩的名字就叫《王原叔內翰宅觀山水圖》。”
梅堯臣一身蹉跎,歐陽修評價“詩愈窮而後工”說的就是他,同進士出身,全憑好友努力拱,才將他拱成了尚書都官員外郎,因此後世稱之為“梅都官”。
生前坎坷,不過死後卻震動京師,幾乎所有但是有點名頭的詩人都作詩悼念,致哀的人數眾多,以至於車馬將巷子都堵死了。
驚得居民們相互打聽死者到底是誰,惹得這麼多大佬上門來。
曆史上梅堯臣雖然是當時影響力最大的詩人,倒也沒有聽說以書法見長,現在看來卻也是不俗,文秀的氣韻充滿書卷,不過就是力道似乎有些偏弱。
“那這個王原叔就是王洙?北宋文化大牛太多了,這位我也不熟悉。”周至雖然對宋史很熟悉,但也不可能記得住每一個人,指向詩作後麵的那篇文章:“不過文章寫得好,而且書法相當可觀,絕對是當時文壇巨擘。”
四表舅微微一笑:“肘子的眼力也算是曆練出來了。”
“王洙字原叔,北宋應天府人,少時聰明博學,學問記憶超過常人。天聖進士,由舒城縣尉官吏部檢討、知製誥、翰林學士。出知濠、襄、徐、亳等州。泛覽博記,圖諱、算術、音律、訓詁、方技、陰陽五行等學皆貫通,曾在史館校訂《九經》、《史記》、《漢書》等書。”
“我就說這人不會簡單!”周至的想法得到了驗證。
“他的書法上了《宋史》,本傳說他對於‘篆隸之學,無所不通’。範仲淹的神道碑,乃是歐陽修撰文,王洙書寫,歐陽修評價其書法‘峭勁,多帶篆體,真出唐人隸書之上’。”
“對了,他在任翰林學士期間,於館閣時偶然發現蠹簡之中,有張仲景之《金匱玉函要略方》計三卷,上卷為傷寒,中卷論雜病,下卷則載其方,並有療婦人之法。”
“之後宋朝諸臣校訂該書時,以雜病及飲食、禁忌,合編為《金匱要略》二十篇傳世,我們如今能夠看到《金匱要略》,也是他的功勞。”
“光這一條,就足夠他名留青史了。”周至說道:“要是我能把《龍藏經》找出來,放古代是不是也……”
“美得你,《龍藏經》無論雕版還是印刷品,在首都都保管妥善,還有藏漢兩個版本。你就算發現夾川版,功績也不如發現重要孤本。真當史書是好上的?”四表舅對周至的天馬行空已經習慣了:“王洙於今聲名不顯,但是在他的當代卻是文壇宗師級彆的人物,這一點,從他的諡號就能夠看得出來。”
“文忠?文正?”周至有些好奇。
“文。”
“單字諡?”
“正是。”
“哇……這就厲害了……”
這是曆史上最高的諡號,單諡的文官,大家熟知的僅有唐代韓愈,白居易,宋代楊憶,王安石,朱熹。
雖然有兩位毀譽參半,然而不可否認,都是著作功業兩相等身的著作。
彆的單字諡號的人物,周至就再也沒有聽說過了,如今的曆史冷知識裡,又多了一位王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