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葫蘆公案(2 / 2)

“隻帶了一個。”費觀說道:“啊不過另外兩個我拍了照片,那膠卷兒沒用完,還在相機裡頭呢。馬爺要是想看,我改天去衝洗出來。”

“不是我想看,是我師父,鳥食罐兒是他的癖好。”

“王老先生還好這個?”周至之前對王時襄不是太了解,隻知道他是明清家具的大家,故宮博物館的文物鑒定大家,卻不知道他對這些小零碎也有研究。

轉念一想卻也是理所當然,沒有哪個文物鑒定大家是僅憑一個門類當上大家的,家具這類鑒賞本身就涉及了很多方方麵麵的知識,要用到木料,大漆,金屬,玉石,螺鈿,織品,石材等等材料和工藝,明式家具大家,當然也得是這些門類的大家。

這就和曾師祖的訓詁學有些類似,訓詁學大家,必定是古文、古典詩詞、先秦文學、古典哲學、中國曆史、書法篆刻甚至繪畫的大家。

比如古代文字作為藝術,留給後人的,就書法藝術和文學藝術,你要是不懂這些,文章大意都弄不明白,還敢一個字一個字地摳出來做注?

也有人真敢,不過那不叫學者,那叫笑話。

“我師父去年過八十大壽,師母給他畫了一幅圖,叫做‘大樹圖’,”馬維度笑道:“圖上畫了十五種果實,代表了師父的十五種愛好了成就,分彆是明式家具、髹漆研究、竹刻、葫蘆、火繪葫蘆、繪畫、鎏金銅佛像、蛐蛐罐、鴿子、鴿哨、鳥食罐、放牛、大鷹、獾狗、烹飪。”

“誒?說起來你和他老人家還頗有些類似呢,你們都對吃的有研究!”

“哪裡敢跟王老比並。”周至嚇得連連擺手:“實話實說,我自己寫的那些川菜,我自己都沒品嘗過,完全就是言語的巨人行動的矮子,但是我想王老斷不會是這樣。”

這話說得完全沒錯,王時襄老爺子年輕時候就號稱“京城第一玩家”,玩一門精通一門。

最好笑是玩葫蘆,老爺子後來在資料裡寫老BJ人怎麼玩的,說會給葫蘆套上模具,待到葫蘆長成之後,便會帶上模具上的吉祥紋樣,之後再做加工,鑲上玉口,就是匏器,當蛐蛐罐隨身帶著聽聲響最好。

然後就有老外駁斥,說葫蘆是植物,植物必須有陽光,王老爺子所說的這種匏器製作方法過於荒謬,因為葫蘆一旦扣上模具見不了光線,肯定就無法繼續生長了。

王老爺子啼笑皆非,說我們當年就是這樣玩的,怎麼到了今天都沒人信了呢?

於是自己種上了葫蘆,在葫蘆結起來的時候給它們套上模具,等到葫蘆收獲後製作出匏器,才算是了結了這段公案。

當然也就又帶出了一個文玩門類。

因此馬爺一聽周至這樣講,也不由得笑了:“也是,師父說的那些東西,都是他玩賞過的品嘗過的,斷不至於隻在資料間輾轉騰挪。”

“那是在太可惜了,早知道我鳥食罐兒就不送費叔他們了。”周至笑道:“作為小禮物給老爺子,那才不是明珠投暗啊!”

“對了費叔,你帶著那鳥食罐兒乾嘛?”

“肘子這話就說得見外了。”費觀也皮:“你說那玩意兒是乾隆粉彩標誌器,我也是熱愛學習的,帶來首都,趟鬼市的時候也好摸出來對比揣摩的。”

“有你的,”周至笑得不行:“按圖索驥,小心最後得個蛤蟆!”

“說到這兒都感覺餓了。”王爍說道:“總之今天該有人請客對吧?上哪兒?”

“去北海!仿膳飯莊!”俞斌趕緊說道:“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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