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瓶上還暗刻這花紋,器身以弦紋分了五層,口沿處剃劃草葉紋;肩、腹及腰身處滿刻唐草紋,工匠有意忽略了唐草的枝乾,而用誇張的手法表現花葉的柔軟舒展,相信在白天的時候一定會非常的漂亮。
從瓶口就能夠看得出來,釉層其實很薄,底胎是白瓷胎,燒造的時候釉料向下垂流,以至於露出了潔白的胎骨。
這是當時的燒造工藝造成的缺憾,瓷胎固釉能力偏弱,高溫下釉麵會融化流動,在停火後會漸漸凝縮,最終燒出的瓷器釉色會如同同時期的官窯汝窯那般,沒有後世瓷器那種玻璃般的明亮浮光,釉色充滿玉質的瑩潤感,光澤含蓄,有一種淳厚質樸之美。
宋代藝術以“韻”為高,追求素雅,這也就是“備眾善而自韜晦,行於簡易閒澹之中,而具深遠無窮之味”的氣韻。
正因為是流動的薄釉,因此燒造過程中的控製就極難,要控製窯變,達到釉色純正,通體一致,光潤美觀的效果,難度極大。
因此這類瓷器當時燒造得非常稀少,存世就更加難得,一般都是以小件的盤碟碗出現。
而瓶、罐之類的瓷器存世極為稀少。
這是一件高度達到了三十多厘米的大件,準確名稱應該叫做北宋定窯紫金釉暗刻唐草紋大梅瓶。
類似的梅瓶目前所知,隻有英國大維德基金會收藏有一個,那一個更加優秀,帶蓋兒,向世人展示出了梅瓶最初作為酒器的原始狀態。
不過從藝術工藝水準來說明顯不如現在這個,因為這個有美麗的唐草暗花加成。
來來回回審視了一番,這個瓶子器型較大不說,保存得還十分完美,讓周至嚴重懷疑其才出土不久。
不過現在多想那些也沒什麼用,紫定之珍貴兩件事情就可以說明,第一是宋代《見聞錄》記載,宋仁宗執政期間一位大臣為了討好後宮張貴妃,送其一件定窯紅瓷梅瓶,被仁宗發現,斥張貴妃貪財好利,將紅色梅瓶摔壞。
大臣將定窯紅釉瓷器送給張貴妃,可見定窯紅釉瓷器在宋代當時非常名貴。
鮮紅色的紅瓷是由宋代鈞窯創燒成功的,在這之前古人說瓷器上的紅色、紫色,其實都是指眼前的醬釉色。
第二件事就是清代乾隆皇帝酷愛收藏古代瓷器,他傾全國之力搜羅了不少宋代名窯瓷器,卻唯獨找不到宋代定窯的醬釉瓷。
以帝王至尊都收不到一件瓷器,可見在清代時,紫定就已經極為罕見了。
所以趕緊拿下才是正經。
現在的周至隻恨太陽不會立刻跳出地平線,燈下看瓷實在是太坑了。
對麵的老農也不多話,也不著急,就安安靜靜看著周至和馬爺檢視器物。
掂重量,看釉色,檢查氣泡縮釉,翻看底胎,檢查白底,鐵子,火石紅,在察看器物內部,檢查修胎工藝,再檢查是否又衝線,砂眼,磕碰……
周至甚至還用指甲在梅瓶關鍵的部位大體地刮了一遍,檢查是否粘補過。
最終判定為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