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憲其實是在以這種近乎自汙的方式,對下一代同行予以最大的扶持。
其目的和以一百萬美元將自己的收藏讓渡給周至的王老爺子,差不多是有誌一同的。
這就是林婉秋最後感動地說謝謝,而不是恭喜的原因。
好在接下來又是一波小件的拍賣,讓林婉秋緩和了一下情緒。
雖然說是小件,但是拍品已經轉成了書畫,相比之前的那些小件,價值也明顯高了一個檔次。
這是如今港島藏品的獨特優勢,當年流過來的東西裡頭,書畫屬於既方便攜帶又價值不菲,還不容易失竊的品類,因此過來得最多。
近現代的藝術品不論,古代藝術品裡,如董邦達的《千竿竹雨圖》,陸治的《仿古山水冊》,王鐸的《草書五言》,最著名的當屬蘇軾唯一的畫作《木石圖》,都是在港島拍賣出來的。
因此此次上拍的東西,好多在國內都應當算作一級文物。
然而怪了,行情卻變得不那麼熱鬨,可能是港島上類似的東西太多了,大家重新進入“冷靜期”,似乎都憋著勁頭,等待大戲。
周至也終於逮到了機會,以十萬港幣的價格拍到了一幅文征明的扇麵《新秋白苧圖》。
這個拍品是從一把扇子上拆下來重新裝裱的,裝裱的時代應該是在清中期,畫卷分作了上下兩個扇麵,上麵是一幅圖畫,繪畫的是秋天的江畔,畫樓上一名仕女倚欄憑江的畫麵。
下麵是一首行書的詩歌,其實就是扇子的背麵:江城秋色淨堪憐,翠柳鳴蜩鎖斷煙,南國新涼歌白苧,西湖夜雨落紅蓮。美人寂寞空愁暮,華發凋零不待年。莫去倚欄添悵望,夕陽多在小樓前。
落款征明二字。
十萬港幣的價格,拍得周至都在心裡直搖頭,這樣的拍賣會上都能夠連撿兩個漏,內地收藏和港島收藏的區彆也太大,相互間存在各自不知道的價值窪地。
首先《新秋》這首詩歌很不出名,甚至文征明的詩歌,就沒有幾首讓大家耳熟能祥的。
其次文人的詩歌還能留下墨跡,傳於後世的,那就更是少之又少。
要是同一首詩歌,還能夠出現在不同的載體上,除了乾隆皇帝那種無聊到喜歡把自己的詩刻到瓷器上的家夥,幾乎沒有啥人了。
乾隆拿得出手的詩歌本來不多,吟詠瓷器的裡邊,還拿得出手的就更少,這就導致匠人們沒得選,因此經常能夠看到清宮瓷器底下,乾隆的詩就那幾首重複的。
這種現在在近代文人的畫作裡邊也有,比如著名的漓江山水畫家李可染,他的漓江山水畫上的配詩,常常也是重複的,或者僅有一兩個字的差異。
不過在清代以前的文人裡邊,這麼乾的實在很少。
然而文征明這首詩,周至竟然在以前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