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知道我們八幾年的時候,組成巡回鑒定組跑全國各地的事情吧?”
“嗯,那是文化界的一件大事兒。”周至說道:“你和幾位老先生應國家要求,組成中國古代書畫巡回鑒定組,對國內現存的古代書畫進行鑒定普查。把我國現存於各個博物館的書畫幾乎鑒定了一個遍。堪稱功德無量。”
“我們在滇博的時候,發現了高先生捐贈的上百幅卷軸。”啟老笑道:“除了明代畫僧擔當的幾十幅書畫外,我們還搜撿出了郭熙《溪山行旅圖》;黃公望《剡溪訪戴圖》;夏永的《黃鶴樓圖》,《嶽陽樓圖》;任仁發《竹禽圖》;仇英的《羲之書扇圖》;呂紀的《夏景花鳥圖》,《柳塘雙鵝圖》。”
“啊?”周至都震驚得快要說不出話來了。
郭熙是北宋畫家,青綠山水掌門人;黃公望是元代大畫家,《富春山居圖》算是家喻戶曉;夏永也是元代的,最擅長畫亭台樓閣,筆觸“細於蚊睫,侔於鬼工”;任仁發除了是畫家,還是水利專家,最善於畫馬,“工力足與趙孟頫相敵”;仇英是繼沈周,文徵明,唐寅之後的“吳門四家”之一;呂紀則號稱“有明花鳥第一人”。
這些人的繪畫件件都堪稱國寶,不說彆的,就算最不出名的任仁發,他的《五王醉歸圖》,後來也拍了三個多億。
像郭熙的畫作,全世界都不到十張,更是珍貴無匹。
“我們發現這批畫作的時候,已經在滇博吃灰好些年了。”啟老笑道:“最好笑的,是郭熙的那幅《溪山行旅圖》,本是清宮舊藏,但是這幅畫上有三個字‘臣郭熙’,失於粗陋,讓人懷疑其真偽。”
“乾隆經過自己的審定,認為這幅畫應該是真品,但是這三個字,卻可能是後人寫上去的。不過為了嚴謹,也沒有將這幅畫選入石渠寶閣,他還親自將鑒定的前後經過,在畫的左上方寫了下來。”
“後來我們將這畫帶到了首都,與郭熙的諸多畫作進行了比較鑒彆,最終大家認定,這幅畫,就是郭熙的真跡,‘臣郭熙’三字也的確是後加的,乾隆鑒定書畫的水平還是很不錯的。”
“啊?”周至被這事兒給徹底整樂了:“等於說,造假者先是把真品當做贗品,然後認為造假程度不夠,於是給真畫添上假落款?”
“還有乾隆,鑒定師直接把鑒定意見書寫在古畫上,這事兒乾得……”
明明是珍貴的宋人真跡,卻因為後人的畫蛇添足差點給搞成贗品,讓皇帝和其書畫鑒定團隊都吃不準。
要不是這樣,這幅畫估計也流不出宮外,被高將軍得到。
最後又被後人重新研究,還了名畫本該的麵目。
明珠蒙塵,可終有識貨之人,周至對這個高將軍當真佩服到了極致。
“怎麼了?你收到了一幅高百擔曾經的藏品?”
“對,我這裡收到一幅李方膺的《墨梅圖》,上麵蓋著他的收藏章。”
“聽婉秋說你們一起去淘了一處宅子,收獲頗豐,這就是其中之一吧?”
“是的。”
“聽說你還收了一個剔犀的針黹盒,也有什麼古怪?”
“對,東西從做工看是內府標準,但是底部給乾隆重做了,然後重雕了‘乾隆年製’楷體雙行填金底款。”
“婉秋說那個盒子邊上還有什麼痕跡?”
“是有,不過那痕跡也被後作漆層填了大部分,依稀能夠看出該是三個字,但看不清。”
“那可能得找你那便宜師父,好好斷斷。”啟老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