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關係(1 / 2)

周至毫無原則地站在幺舅媽的那一邊,誰讓幺舅媽小時候老做燒鱔魚給自己吃呢:“幺舅,咱們可不可以換個思路?以西漢時期的生產條件能夠搞到的數量,這些藥,多不是問題,缺才是。所以書上才會說多服久服不傷人,因為根本就不可能多到超量。”

“肘子我發現你不講求實事求是了啊!”幺舅瞪眼:“你的意思是說書上寫‘多服,久服不傷人’,不是‘多服,久服不傷人’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中醫本身都是臨床經驗的總結,有沒有可能寫書的人本來就沒有機會拿到長期服用這些礦物藥品的臨床試驗結果,因此做了一些在他自身認知基礎上的合理邏輯推演。”

“知識其實是由兩部分組成的,其一是對實驗結果的認真觀測,或者被事實證明的的,也就是已經被掌握的‘真知’;其二是邏輯推演歸納的方法,可以由已經被掌握的‘真知’,推算出‘未知’的能力。”

“但是這裡麵有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對‘真知’的掌握程度,範圍的不同,哪怕是采用科學嚴謹的邏輯方法,能夠得到的結果往往截然相反。”

“比如這些礦物藥品,在當時的條件下,能夠得到的人,非富即貴,因此哪怕是長期服用導致慢性中毒,可是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其壽命依舊會超過絕大多數人,因此醫家囿於其認知,並且做出這些藥物有助於延年益壽的推斷,你也不能說他不合邏輯,因為在他們的觀測裡,的確就是長期服用五石散的人命長嘛!”

“直到後來,更多的觀測結果,實驗結果,也就是‘真知’的積累不斷增多,重新推論‘未知’的時候,其結果才越來越正確,最終得到‘五石散對人體有害’的結論。”

“因此這件事兒我們要講辯證,辯證這個詞本身就是一個中醫術語,那就是西漢人在寫《神農本草經》的時候,以他們的認知得到這樣的結果,是沒問題的,我們以今人對‘真知’的掌握程度去評價當時的人們,本身是一種不公平。”

“要學習古籍,我們就要掌握古人的方法論;要掌握古人的方法論,就要將自己限製在當時的認知條件下,去探索書裡留下的當時他們的思路。”

“所以我們看到《九章》裡的雞兔同籠問題,不能簡單地列方程求解,而是要去思索,在沒有方程代數的年代,古人是通過什麼巧妙的方法,隻以小學三年級的小朋友對於數學的認知,就解決了這個問題的。”

“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掌握古人的方法論。”

“所以我們就回到最初的那個問題,幺舅退休之後跟幺舅媽學中醫,到底是學什麼,是學中醫的理論體係方法論呢,還是學藥物推論的合理不合理;是為了修身養性作為愛好消遣呢,還是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楞要學出個中醫藥博士才算完?”

“但凡搞清楚這兩點,你們這架呀就吵不起來。”

“好你個臭小子!”幺舅上手拿大巴掌在周至頭頂上來了一下:“歪的都能給你掰扯成正的!”

“乾什麼?!”幺舅媽一把把周至拉到自己身邊護著:“我跟你講理講不過,你就喊要實事求是;你跟肘子講理講不過,就上手打人了是吧?!”

“那我下次講不過是不是也可以動手了?!”

“哈哈哈哈……”周至忍不住笑了出來:“幺舅,幺舅媽,你們這退休生活也頗不寂寞啊。”

“你幺舅這死腦筋啊,就不適合學中醫,”幺舅媽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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