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複旦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所中心的裘錫圭教授。”周至說道。
周至和裘錫圭的交情,始於關於《神烏賦的“佐子”二字的考證,不過那隻是周至偶然間“撿了一個漏”,比裘老的水平那是差了十萬八千裡都不止。
不過周至是搞訓詁學的,所謂的訓詁,是研究字音和字意的學問,但是周至認為僅研究字音和字意,是搞不好訓詁學的,必須從古代文字起源裡尋找起。
這裡的古代文字不光光指的小篆以後已經具體成型的漢字,而是從甲骨文、金文、石鼓文、戰國諸國國文字、青銅鳥篆、漆書、簡牘、石印、帛書等等開始……
裘錫圭就是這方麵的專家,對以上古文字都頗有造詣,和辜老的學問合並起來,差不多就是如今古漢字研究的全貌。
而且和辜老的學問“外溢輻射”一樣,裘老研究的古文字學,學問也輻射到了先秦史、秦漢史,同樣是研究先秦漢代文史典籍的權威專家。
他的《文字學概要和《古文字論集,裘老也列為了周至的必讀書目予以拜讀,然後周至在甲骨文研究方麵的一些方法論,也要寫信和裘老請教。
甲骨文一共能夠采到的單字有四千五百個左右,裘錫圭之前,為人解讀考釋的大概兩千左右,而為學界公認的隻有一千左右。
不認識的那些大多數是“專名”,郭沫若認為其為“地名,人名,族名之類,其義可知,其音不得其讀。”
經過數代學人的努力,甲骨文中大多數文字已經被翻譯出來,不過許多在商代以後不再使用的文字,就很難找到它們字形的演化線索,也很難從後世文字中得到印證,研究起來難度相當大了。
裘老當時就獨辟蹊徑,利用“學科聯動”,破解了不少疑難文字。
比如他的第一篇關於文字考釋的論文,就是以商代刑罰為研究角度,總結為《甲骨文中所見商代五刑,相當可觀。
因此當周至起意搞了一套甲骨文字根研究,裘老就非常重視,還寫信給辜老讓他給周至“減減負”,讓他能多花一些時間在甲骨文上。
辜老反手就給周至加了一門課,還不是當學生,而是當老師,讓周至想說“我真的會謝”。
雖然在信件往來當中,周至稱呼裘錫圭為“裘老”,但裘錫圭的年紀其實並不大,今年剛剛六十,在學術生命上,隻能算是“年富力強”。
裘老之前在北大,現在在複旦,不過周至有點不敢去見他。
因為一去見他,裘老肯定就要和周至撕扯複旦古籍數字化這個大課題。
四十萬冊的古籍資料要掃描成數字圖書館,瀚文三期大字庫和相關掃描識彆翻譯軟件出來以前,周至想都不敢想。
何況裘老肯定還要和他拉扯甲骨文字的“係統化”課題,也就是要建立一個關於甲骨文的專用字庫,這個研究雖然周至也非常有興趣,但是真不是在瀚文三期完成以前可以開工的……
但是裘老認為既然周至都開始研究字根了,那就略等於給甲骨文賦予了偏旁,有了偏旁就略等於文字已經可以檢索,可以檢索就略等於文字研究體係的成熟,體係成熟就略等於可以搞字典……
所以周至就該出一本《甲骨文字典,惠及諸多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