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門前兩丈有餘的大石梯漫步而上,左麵是參天大樹,右為高聳的棧樓,登梯畢就到了白公祠大門。
大門為三樓四柱三間牌樓,上麵是青碧琉璃瓦,下麵是明黃牆體,非常特彆。
匾額橫書白公祠三字,門聯也很特彆,與一般陰刻不同,卻是凸體字:“遺澤被山川萬民常思賢刺史,宏篇映日月百世同仰大詩人”。
“大詩人三個字,在現代都被用爛了。”周至打算考考夥伴們:“不過在古代,這個稱呼就不得了了。白居易的綽號是什麼大家知道嗎?”
“詩魔,高中學過的。”方文玉道。
除了李老三這頭九漏魚,大家都點頭,表示記得。
周至搖頭道:“詩魔的說法,來自於他自己的一首詩中的句子:酒狂又引詩魔發,日午悲吟到日西。”
“但是其實他還有一個綽號,叫‘詩王’。”
“這個綽號又是怎麼來的?他也敢自稱嗎?”張路問道。
“那當然不敢,這個綽號卻應該是從島國那邊傳過來的。”
“島國?白居易的詩歌還流傳到島國?”
“那是當然了。”周至說道:“不但流傳到島國,因為‘樂天體’直白易懂,特彆受漢學水平不太高的島國文人推崇。既然王昌齡可以被封‘七絕天子’,白居易被封王也就不奇怪了。”
進得門樓右拐,就是白園,門口的楹聯也是凸字“浮雲不係名居易,造化天為字樂天”。
“這幅對聯寫得很好呢。”林婉秋說道:“把白居易的字和號都鑲嵌進去了。”
“嗯,這就是中國唐代的文化水平,一個皇帝的文采都這麼厲害。”
“皇帝?這是皇帝寫的?”李老三都驚著了。
“這個字當然不是。”周至說道:“不過這是從唐宣宗給白居易的挽詩裡邊摘出來的一句。”
說完吟誦道:“綴玉聯珠五十年,誰教冥路作詩仙。浮雲不係名居易,造化天為字樂天。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文章已滿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愴然。”
“所以要說起來呀,李白這個詩仙是大家封的,白居易才真給皇帝實實在在地比做過詩仙呢。”
“要我說唐朝的皇帝還挺開明的嘛。”衛非說道:“《長恨歌》可沒說唐王室什麼好話是吧?先是沉迷酒色音樂不理朝政,後來被安祿山造反攆到我們蜀中,後麵回去長安了還給軟禁在那哪兒……”
“西宮南內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張路給衛非補上。
“就是!再到後來就信神信鬼了。”衛非合掌:“然後唐宣宗還以國內‘童子解吟長恨曲’而驕傲,換到明朝清朝,老白一家多少腦袋都不夠掉的!”
“開玩笑,宣宗號稱晚唐第一明君,有‘小太宗’之稱。”
“是可惜大中八年,宣宗曾經與令狐綯密謀除去太監,結果因為泄密被提前知曉,事情沒有做成,反倒讓南衙北司衝突加劇。最後又因為長期服用丹藥導致死得太早,要是他多活幾年,可能就沒有晚唐太監把持大政的那些糟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