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1 / 2)

七零年代青雲路 鹿子草 14326 字 6個月前

對於項小羽邀請宋恂去遊泳這件事,宋家母子三人表情各有各精彩。

孟玉裁臉上全是“終於有白菜來拱自家豬”老母親式欣慰,宋悅一雙圓眼睛不停在二人之間來回打轉。

宋恂嘛,慣常沒表情,看不出什麼。

不過,人家項家三口卻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在他們那裡,姑娘們去海裡遊泳,從來沒有換泳衣說法,都是穿著平常衣裳下水。上岸以後將衣裳一擰,海風一吹,不到兩刻鐘,就能半乾了。

想遊就遊,沒什麼準備也沒什麼講究。

宋恂被邀請後,隻短暫不自然了一瞬,見項家人表情坦蕩,便也想起了瑤水村海邊情景。

“我會遊泳,你們去玩吧。”宋恂婉拒。

孟玉裁:“你什麼時候會遊泳,我怎麼不知道?”

項小羽也湊熱鬨:“對啊,怎麼從沒見你在隊裡下海遊過泳?”

“大學裡有遊泳課。”宋恂解釋,“這是我們專業必修課。”

孟玉裁哼道:“本來也沒打算讓你去。今天是禮拜天,開放是女子泳池,你想去也進不去!”

顯見女同誌們是要換衣裳準備參加演出,宋恂拉上項隊長出門。

“你們玩吧,我帶著隊長出去轉轉。”

這老頭也是怪慘,每次有集體活動都趕不上趟。

來了兩天,基本就沒出過門,一直在招待所呆著。

其實,項英雄還挺想看閨女報幕,可是聽說她們是去給軍屬演出,又不好意思往女人堆裡湊。

他琢磨著,還是跟小宋在一處鬆快些。

“哥,你不去看我們報幕啊?”宋悅不滿地叫住宋恂,“以前我要是有演出,你每次都要去給我捧場!”

“今天給你捧場人夠多了,不差我一個。再說,報個幕有什麼可看……”宋恂清清嗓子,學著她報幕時樣子,拿腔拿調地說,“下一個節目是小歌舞《聾啞人高唱東方紅》,請大家欣賞!”

宋悅嬉笑著在他胳膊上錘了一下,“我才不是這樣說話!”

“每次都是那幾句話,我都聽膩了,等你們有了新花樣,我再去捧場吧。”

宋恂擺擺手,叫上項隊長就出門了。

他們去第三商店買了些吃食,帶去了不遠處革命公園。

公園涼亭裡。

為兩人都倒上酒,宋恂笑道:“冷不丁一回來,還有些不適應,覺得城裡其實沒有咱們瑤水好。”

“城裡樓高馬路寬,但是景致實在不怎麼樣,還沒有我們海邊好看。不過這都沒啥,你看城裡孩子生活條件多好。”項英雄瞅著剛走過去一群女學生感慨,“我家兩個閨女要是有這個生活條件,肯定比這些娃還優秀。”

聽他提起兩個閨女,宋恂不由想起項家姐妹給他送禮事,便試探著問:“你知道公社裡搞了一個‘婦女三八號’船隊試點事嗎?”

項英雄把酒瓶往石桌上一墩,警覺地問:“你怎麼知道這事?不會是小羽那丫頭跟你說吧?她是不是求你來當說客?”

“不是項小羽,是你家項大姐。”宋恂將兩姐妹來找他事三言兩語說清楚,“我覺得她們這個想法有點意思,乾好了沒準可以被上麵立個典型。”

“不成不成!我們祖祖輩輩都沒有讓女人上船先例!”項英雄態度堅決,“我要是為自己閨女破了這個例,是要被社員唾沫星子淹死!”

宋恂反駁:“我好像在海邊看到過,有不少女社員劃著舢板在近海捕魚、撈海帶。難道舢板就不是船了?”

隻是大船小船區彆罷了。

項英雄堅決不同意。

這已經不是封建迷信或者風俗人情能簡單說清了。

家裡又不是沒男人,乾嘛讓女人去出海賣這個苦力?

漁民不是啥香餑餑職業,有什麼可稀罕?

宋恂將熏豆腐遞過去,又與他碰個杯,也說了心裡話:“其實,如果讓她們用隊裡現有船練習,這個‘婦女三八號’多半是要半路夭折。”

隊裡捕魚方式主要靠人力,除了一台發動機,漁船上基本沒什麼機器。

而漁民捕魚,一網下去,往往是上千斤漁獲量。拉網這種體力活,彆說女人了,即便是身強力壯男人,沒有經年累月鍛煉,也是乾不來。

項英雄不滿道:“那你還幫她們說項?”

宋恂沒反駁,卻對他說起了船廠裡漁輪裝備配置。

“目前一部分漁輪已經可以配備液壓起網機,電傳動起魚絞機和發電機了。有漁輪甚至還配有自動測向儀和魚探儀。”

被各種“機”和“儀”繞得暈暈乎乎,項英雄反應半天才問,“你是說,如果用漁輪打魚,漁民就不用出力氣了?”

“差不多吧。”

項英雄悶不吭聲地喝酒,吃了幾口菜,才說:“不現實,咱隊裡哪有漁輪?”

宋恂在心裡長長地歎口氣,有些著急……

他湊近一些,低聲說:“你不是挺能走上層路線嘛,連養豬場都是公社幫你搞起來!這個女子船隊,光靠生產隊肯定辦不成,必須要得到公社和縣裡,甚至是市裡支持!”

項英雄還是堅決搖頭:“公社要是真支持,還能拖到現在?這個船隊事,去年就有人提了,結果一直不溫不火地拖著。”

“你就說,你自己支不支持吧?”宋恂被他各種推脫鬨得有點煩。

如果項小鴻親爹不同意、堅決反對,他正好樂得省事了。

項英雄想說不支持,但是想到他阻了閨女上進路以後,會帶來後果,他又說不出口。

宋恂也不勉強他,“行,不吱聲就是不同意,那我也不管了,反正也不是我閨女。”

“哎哎,也不是不同意。她要是能到那種大漁輪上工作,不用吃啥苦頭,我眼不見為淨,也沒啥可說。”項英雄生怕被宋恂在閨女麵前告狀,趕緊問,“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啊?”

宋恂搖頭:“等會兒吃完了飯,咱們看看老劉去,在他那邊找找門路。”

“哪個老劉?”

“我前任,瑤水支公司劉主任。”

*

省海洋漁業公司家屬區。

宋恂給門口大爺看了工作證,而後向他打聽劉主任消息。

“技工學校劉建安老師在家嗎?”

“劉老師啊,好像沒見他出門,應該在呢!”

宋恂與項英雄交換一個眼色。

找對地方了,老劉果然是住在這裡!

劉主任以前是省漁下屬技工學校老師,近幾年老師這個職業沒那麼光鮮了,他才在省漁擴建支公司時候,主動報了名,希望到基層一展所長。

可惜,差點把公司乾黃了。

問清他家具體地址,宋恂和項英雄就拎著一瓶八毛錢白玉露酒上了劉家門。

項英雄看著那瓶酒心疼地咕噥:“就他那個德性,這酒給他喝真是白瞎了。”

這白玉露酒被售貨員吹得天花亂墜,配方裡又是花露,又是中藥。既能解除疲勞又能強身健體,反正送禮選它就對了。

結果,越聽售貨員吹噓,項英雄越不舍得給老劉送這份禮。

宋恂好笑道:“這酒就是咱們敲門磚!咱倆一個瑤水支公司現任主任,一個瑤水生產隊大隊長,如果空手上門,老劉沒準兒會誤以為咱們是去找他算賬,不敢開門。”

“你可真能想。”項英雄覺得他想多了。

不過,事實證明,宋恂猜測還是很有譜。

突然在家門口見到宋恂和項英雄,劉主任確實是下意識就想關門。

他剛回省城,這兩人就找到家裡來了,能有什麼好事?說不得是瑤水那邊出什麼大事了……

宋恂把帶“厚禮”往前一遞,“劉主任,好久不見,我們來省城出差,特意過來看看你。”

接過這瓶“送禮佳品”,劉主任稍稍放了心。

既然還能送禮,應該不是來找茬……

劉主任趕忙側身將人讓了進來。

他住是單位筒子樓,隻有一個房間,兩張床並排擺放在牆邊,中間用一條布簾子隔著。

把唯二板凳讓給他們坐,劉主任和愛人並排坐到了床沿上。

他不好意思道:“城裡住宿條件就這樣,沒法跟農村大院子比。”

他不提農村還好,一提農村,宋恂便順勢說:“條件再不好,也是你主動要求回來。你老兄一走,真是把我坑慘了!如今公社跳過紅梅嫂子,直接讓我接替了你位置!”

劉主任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但與繼任爛攤子人相對而坐,還是有些尷尬。

他愛人借著給客人倒水工夫,打岔問:“你們來省城是做什麼?要是有什麼我們能幫上忙,儘管說。”

宋恂道過謝,說明來意:“我是來船廠給公司買船。項隊長是來問組建女子船隊事。”

提起那個“婦女三八號”船隊,劉主任便大搖其頭。

“我當時聽到這個計劃時就想到了,除非有漁輪,否則這種船隊頂多賣個噱頭,不太可能成功。”他在技校教過書,眼界還是有。

宋恂附和道:“如果非要組建女子船隊,確實是組建機械化程度更高漁輪隊更合適,隻不過,我們沒找到能為他們提供培訓合適單位。”

然後,他就與項隊長一起,期待地看向劉主任。

劉主任:“……”

“你們來找我,不會是想讓她們來技校吧?”劉主任將事情前後一聯想,就猜到他們來意,“這可不行!我們學校雖然看著不起眼,但其實是中專。跟工農兵大學生一樣,是需要推薦上學。而且學製三年,並沒有短期培訓班。”

提起推薦這事,項英雄就有些犯怵,隊裡那麼多女娃都想參加那個三八號船隊。

如果是推薦上學話,每個隊最多隻有一兩個名額。

他雖是大隊長,但也不好太明目張膽地給自己人走後門。

對劉主任話有些懷疑,宋恂凝眉回想了一下說:“我在船廠時候,隱約聽說過,省漁在前幾年招收過一批女學員,是打算培養成技術型船員。難道不是在你們學校培訓?”

“那不可能!”劉主任擺手,“技校確實有女學員,但絕不可能培養成船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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