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恂是項小羽的盯視下, 匆匆完成母親的通話的。
放下話筒，無視了她明顯有話要的表情，宋恂率先開口問：“你經常下班以後跟我媽電話？”
聽剛剛的聊天內容, 淨是吃喝玩樂，她們不像是頭一回通話的。
項小羽本還想著等他接完電話後，調侃他兩句。
沒想到卻被宋恂搶先問到了自頭上，不禁眼遊移了一瞬，擠出含混不清的聲音答：“也沒有啦, 隻偶爾過幾次！”
雖然宋恂對她們私下電話的事不甚意, 但以防對方提及之前的尷尬話題, 他還繼續問下。
“她給你的，還是你撥過的？”
“就, 就第一次是我撥過的，我當時就是試一試嘛, 後來都是孟團過來的。連知青都來借電話, 往父母單位電話報平安，你還跟沒事人似的, 我就有點著急呀！”項小羽強調道, “我經提醒過你了，要告訴孟團咱們按了電話的事。可是你一直沒動靜, 我就試著撥了一次，真的隻有一次！”
宋恂沉默。
安裝電話的第一天，他就跟家裡了。
當時項小羽還沒來上班呢。
他還跟孟團, 是公司聯係業務的電話, 儘量不要白天高峰時段往邊電話。
他媽倒是挺聽話的，真的沒給他過。
原來竟然都給項小羽了？
項小羽試探著問：“宋主任，你生氣啦？”
“沒有。”宋恂搖頭, 又忍不住問，“你倆電話能聊什麼？”
實搞不懂，他媽跟一鄉下小丫頭怎麼那麼有話聊……
“也沒什麼啊，就單位裡生活上的一些事啊，不知不覺就能聊好久呀！”
宋恂想來也是，她連飯店吃了什麼菜，都要跟他媽講講。要是按照套路走的話，確實能挺時間的。
“除了些，我還講講你我們瑤水村的情況呀，比如咱們公司買船啦，有工會啦，要辦加工廠啦，出差買生產線啦……反孟團想聽什麼，我就什麼唄。”
人家總往邊電話，肯定也是想了解兒子的近況嘛，她就把自知道的都了。
宋恂目光複雜地望向她，不禁要對她刮目相看了。
他媽文工團當團，什麼樣的小姑娘沒見過？
項小羽能用吃吃喝喝，家裡短的話題，引他媽時不時地往邊電話，也是挺厲害的。
“讓你當電話員真是屈才了。”
項小羽見他不像是生氣的，心裡稍鬆。
公司的部電話才安裝沒多久，她跟孟團實際上隻通過四五六七八通電話。
每次來電話，宋恂本人都不，她反就是電話員，也沒彆的事做，就陪聊唄。
感覺到警報解除，項小羽又恢複了笑臉，“你要是覺我當電話員屈才了，要不要讓我跟項愛國換換？”
給你當通訊員……
宋主任經常出門跑業務，她還挺樂意跟著見世麵的。
宋恂從抽屜裡拿出一遝資料放包裡，而後衝自的包揚了揚下巴。
項小羽不懂：“？”
“你不是要當通訊員嗎？走吧，給我拎著包，今天你家吃飯。”
以為他開玩笑，項小羽嘀咕：“當你的通訊員，怎麼還管飯呐……”
拎上包就跟著他出門了。
經過代銷點時，宋恂還讓她門等著，自進了兩斤玉米酒。
“宋主任，你平時吃飯也愛喝兩口啊？”
“不怎麼喝，今天不是要你家吃飯嘛，總不好空手。”
項小羽不信，他才不會自家吃飯呢！
來了生產隊麼久，隻有第一頓飯是她家吃的。再之後，基本連她家堂屋都沒進過。
行至項家院門口，項小羽將包遞還給他，乖巧揮手：“我回家了，宋主任再見！”
宋恂拎著酒桶，沒接。
徑直走進了項家院子。
“你拿著吧，我今天要通訊員家吃飯。”
項小羽：“……”
宋主任魔怔啦？
“宋主任，”她趕忙從後麵拉住他的胳膊問，“你真的要來我家吃飯啊？”
“嗯，要是沒什麼事，你就趕緊做飯吧。”宋恂點頭，又看了看手表，催促之意明顯。
項小羽無語望天：“之前從沒聽項愛國過，通訊員還負責管飯呐！”
憋著笑走進院子，經過灶間時，宋恂跟苗嬸了聲招呼。
“宋主任，快進屋坐，飯菜馬上就好。”苗玉蘭招手叫自家閨女，“小毛，今天你爹請客，賈支書他們也來了，我邊忙不過來！趕緊洗手，過來幫忙！”
項小羽：“……”
宋主任！
雖是項隊請客的，但其他人也沒空手上門。
除了宋恂帶的兩斤白酒，賈支書和賈紅梅還每人從家裡端了兩盤菜過來。
苗玉蘭掌勺的能輕鬆一些。
因著項隊要請客，項家其他人早就提前吃完飯給他們騰地方了。
項小羽將最後一道菜擺宋恂跟前，式開席。
看著那道很像鬆仁魚米的菜，宋恂挑眉問：“是你做的？”
除了用胡蘿卜替代了紅泡椒，其他配菜都很像，味道雖望海樓的有些出入，但家常菜能做成樣，就經很不錯了。
“我剛回來哪有時間做，是前進幫著做的。”
聞言，宋恂沒有其他人表現那麼驚訝。
他們平時吃的一日三餐都是項前進做的，小子的手藝確實不錯。
隻是沒想到，按照項小羽的口述，他就能把道菜還原出五六分來。
看來以後了部隊，哪怕訓練不成，也能炊事班當炊事員了。
項隊招呼著大家吃飯，吃到半飽時，才大家碰了杯，提起今天要商討的話題。
“海帶養殖場的申請報告，到底要怎麼呀？”
他一眾大隊乾部裡，算是有文化的，但是種大項目的申請報告，還是頭一回。
回家以後，他將瑤水村的優勢捋了一遍，才發現確實如賈支書所，他們原有的那些優勢，對開辦海帶養殖場沒什麼用。
“你要是覺咱們隊裡爭取不下來，不如聯合隔壁的雲水村大隊，反咱們的海岸線是連一處的。”賈支書停住筷子出主意，“樣申請成功的機會更大吧？”
項英雄隻覺不是發揚風格的時候，要是可以由自的生產隊獨自吃下項目，乾嘛要跟彆的隊分享？
“支書，樣恐怕不行。兩生產隊合辦養殖場，跟公社生產隊合辦養豬場是兩碼事。”賈紅梅是會計，最先想到的就是利潤分配的問題，“到時候養殖場的管理權歸哪生產隊，利潤怎麼分配？光是扯皮就能扯好久，鬨不好是要跟隔壁結仇的！”
剛剛做飯時，項小羽經聽她娘講了事情的原委。
見她隊爹竟然被種事難住了，不禁插話：“爹，咱們之前是怎麼爭取養豬場的，現就怎麼爭取海帶養殖場唄！當時咱們的目標就是先請來專家呀！養殖場選址的事，肯定也聽專家的意見！”
瞅瞅悶頭吃飯的宋恂，她又把話題拋給人家，“對吧，宋主任？”
宋恂點點頭，放下筷子問，“我的包呢？”
“……”
項小羽起身給他拿包了。
“海帶的收購價格高，我們漁業公司之前也想過養殖海帶的事。不過，既然公社經號召了，那事就由隊裡辦吧。”宋恂從包裡掏出提前準備的資料，遞給項隊和賈支書，“上麵有養殖海帶的水文地理要求，先跟咱們隊裡的情況比對一下。如果條件都能對上，再談下一步也不遲。”
之前硯北港交貨，注意到海帶的收購價是海魚價格的兩倍多，他就對海帶人工養殖的事有些心動。
不過，最近單位裡的事情太多了，他隻搜集了一些資料，就將件事暫時放下了。
項英雄將那份資料來回翻閱了兩遍，嘀咕道：“如果是按照條件選養殖場，那咱們公社的些生產隊，幾乎都能選上。”
底質，水深，風浪，透明度和水質條件，他們些生產隊都差不多。
“縣裡既然能直接把養殖場放咱們公社，八成是人家專家早就提前選好養殖場的地點了。”苗玉蘭給宋恂夾了一塊帶魚，嗤笑道，“也就你們些糊塗蛋當真。到時候可彆又像那機械化養豬場似的，因著落了選，心裡賭一口氣，咱們再自花錢辦一。”
所有人：“……”
還真有可能。
反公社的目的就是想讓大家多養殖海帶。
項隊被媳婦心裡一突，自我安慰道：“萬一提前選中的就是咱們大隊呢？”
“那你就等著唄。”苗玉蘭斜他一眼。
宋恂最怕遇到種情況了，事情還沒開始做就被人接連潑冷水……
眼瞧著大家的熱情和士氣瞬間萎靡了下，他趕緊出言挽救。
“既然選址還沒最終確定，那麼結果公布之前，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即專家心裡的理想地點不是咱們瑤水，咱也可以想辦法將它爭取過來。”宋恂鼓勵道，“爭取的關鍵還爭呀，爭一爭，興許還有機會，不爭就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項小羽配合地問：“宋主任，你有啥辦法不？”
“下午開完會，我跟紅梅嫂子了一趟水產研究所，找研究所的馮技術員谘詢了他們最近做的試驗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