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多清白。”宋恂在她小腹上撫了撫，貼心道，“沒事，我去跟苗嬸解釋。你不是隻想談戀愛，不想結婚嘛。咱們現在結婚確實太早了，可以再等等，不用太著急。”
“真？”
“嗯。咱們現在工作都挺忙，也確實沒時間照顧家庭，隻談戀愛不結婚也挺好。”
項小羽立馬換上一副凶巴巴麵孔，“你不想跟我結婚了？”
“想啊。但光我自己想有什麼用，你又不肯配合！”宋恂無奈道，“我已經想通了，尊重你選擇。”
項小羽從他身上跳下去，仔細盯著他表情打量半天，分辨不出他話裡真偽，便氣哼哼道：“你總共隻跟我提了四次結婚事，我不答應，你就放棄啦？”
宋恂：“……”
已經提過四次了嗎？
不過，敏銳地捕捉到弦外之音後，他登時換了口風，“短時間內提太多次，容易讓人產生逆反心理。所以我隻給苗嬸送了幾張票，沒說彆。就是做好了打持久戰準備。”
項小羽滿意地輕哼一聲，又重新坐了回去。
瞧著她這番做派，不像是真不想結婚樣子。
宋恂試探地問：“你還有什麼要求和顧慮，可以提，咱們商量著解決。”
項小羽能有什麼要求？她就是不想那麼輕易答應跟他結婚！
當初要談對象時候，就是她主動表白，如今輪到結婚了，她總得矜持地拿拿喬吧？
要是小宋哥一提出結婚請求，她就立馬點頭應承，那她婚後還有什麼家庭地位可言？
她不要麵子嗎？
項小羽窩在他身上左思右想好半晌，才清了清嗓子，不情不願地開口：“其實我是不想這麼早結婚！”
“嗯。”
“但是，看在你這麼真誠迫切份上，我決定好好考慮你提議，先跟你約法三章！”
“嗯。”
宋恂暗忖，她要提要求，無非就是那些婚後日常瑣事。
比如由她掌管家庭財政，分配家務活，或者規定什麼時候才可以生孩子之類。
項小羽比出一根手指，嚴肅道：“第一，以後要是有人問起咱們談對象經曆，你得跟人家說，是你主動追求我！是你主動跟我表白！追了好久好久我才答應跟你談戀愛！”
宋恂：“……”
才聽到第一個要求，對方就沉默了，項小羽扳過他臉，疑問地“嗯”了一聲，“你不樂意？”
“不是。”
宋恂隻是震驚於她腦回路，誰先表白這種事很重要嗎？
比掌管家庭經濟大權，分配家務勞動還重要？
“那你還猶豫什麼？”項小羽催促。
“不是凡事都要講究實事求是嗎？”
“你要是答應了我第一個要求，那以後就隻有一個事實——你先主動追我！”項小羽眼睛裡透著狡黠。
宋恂覺得這種事無所謂，不再掙紮，點頭同意了。
“那就好啦！”項小羽坐直身子，一拍手說，“以後再遇到你親戚朋友，同事同學，咱們就對外統一說辭啦！是你先追求我！”
“嗯。”
誰會那麼無聊，問人家兩口子誰先追誰……
“第二個要求呢？”宋恂把她蹭亂頭發捋到耳後。
“第二個要求就更簡單啦，”項小羽強調道，“以後咱們有了孩子，要是孩子問起來爹娘是怎麼在一起，你也必須照著第一條說，是你主動追我，求了十次婚，我才答應跟你結婚！”
小孩子還是很好奇這種問題，她小時候就偷偷想過她爹娘事。
所以現在必須要防患於未然，爭取主動。
“……”宋恂認命地點頭，“不是約法三章嘛，第三點呢？”
“第三點嘛，結婚以後你得繼續跟我談戀愛！”項小羽攀比心頓生，“人家方芳跟劉煥陽談了六七年戀愛呢！我連半年都沒談到，真是虧了！”
“你問問他們，要是能談半年就結婚，他們樂不樂意！興許方芳也在羨慕你呢！”
不過他答應得挺痛快，結婚不影響談戀愛，她想談就談吧，反正他都是一樣過日子。
“還有彆要求嗎？”
“暫時就提這三點吧。”項小羽擺手，“想到了再隨時補充。”
出於人道主義精神，宋恂好心提醒：“以後工資糧票，家務活分配，雙方父母贍養，以及生育問題，在這些方麵你也可以提要求。”
“那些就隨便安排啦，你既然敢主動讓我提要求，就說明你也不在乎這些。我提什麼要求你都會答應。”項小羽無所謂道，“對於小宋哥，我還是很信任，相信小宋哥一定會好好表現，讓我跟孩子過上好日子！”
聞言，宋恂一時也說不清她到底是大愚若智還是大智若愚，沉默片刻，嘀咕道：“傻妞一個。”
*
項小羽不再抗拒結婚以後，宋恂便合計著將結婚事提上日程。
雖然房子還沒建好，但是先期工作已經可以準備起來了。
這年頭結婚，尤其是在農村，很少有年輕人自己張羅婚事，都要由雙方父母出麵，商談婚禮細節問題，比如聘禮和嫁妝要怎麼安排。
項小羽傻乎乎不跟他提這些要求，項隊長夫妻也沒與他談論過相關話題。
他本人在婚嫁方麵又沒什麼經驗，左思右想以後，還是決定將自己要結婚事，跟自家父母交代一聲。
於是，趁著休息日，宋恂騎著電驢子，去了一趟勝利公社東澤農場。
這次見麵比較順利，檢查證件和隨身物品，還是之前見過那個民兵。
民兵對他還有印象，將他帶來包袱仔細翻看一遍，就為他放行了。
自打老宋事在瑤水村被爆出來以後，這還是他第一次來農場。
雖然平時也有郵寄東西，在信裡也都是報平安話，但宋家夫妻心裡還是記掛著他。
老宋兩口子剛從地裡回來，遠遠見到站在窩棚門口兒子，孟玉裁扔下鋤頭便跑了過來。
“兒子，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沒事彆往這邊跑嗎？”
宋恂笑了笑沒反駁，仔細打量父母狀態。
孟團長看起來沒怎麼變樣，雖然穿得樸素破舊，人也有些消瘦，但隻看手臉皮膚狀態就知道她沒遭什麼罪。
反倒是老宋同誌，黑了瘦了，頭發也白了不少，有點像個耳順之年老頭子了。
宋成鈞拎著鋤頭快步走過來，瞄一眼其他窩棚裡動靜，低聲道：“讓孩子進去說話吧。”
跟著他們進門，宋恂在小窩棚裡快速睃巡一圈。
陳設極其簡單，除了床、桌椅和鍋碗，再無其他物什。
“兒子，你工作事怎麼樣？是不是受我和你爸牽連了？”
“沒事。幸虧我爸有先見之明，提前做了準備。公社和漁業公司已經查清楚了，給我成分定了性。小羽舅舅是我們公社書記，她替我跟苗書記求來了一份工業辦生產組長工作。”宋恂沒有隱匿項小羽在這件事中功勞。
仔仔細細地將前因後果，說給了父母。
聽兒子當麵報了平安，孟玉裁總算放下了心，感歎道：“小羽是個好孩子，你可得對人家好點。要不是找了人家生產隊長閨女當對象，你日子未必會這麼好過。”
他們來農場以後，見聽都很多，與其他人家孩子相比，自家兒子屬於很幸運。
宋恂點頭答應，又說：“我這次來，除了看看你們情況，也是想讓你們幫我拿個主意。再過兩個月，我打算跟小羽扯證結婚了。不過，結婚應該準備些什麼，我還沒個章程。”
宋家夫妻俱是一喜。
他們著實沒想到，老宋家如今已經落到這步田地了，兒子竟然還能這樣順利結婚成家。
“真要結婚了？”
“嗯。我已經在生產隊蓋了新房，等到房子布置好以後，就去扯證。”
孟玉裁在小窩棚裡急得團團轉。
她當初幫著繼子和老宋侄子辦過婚禮，輪到自己親兒子結婚時，反而完全插不上手了。
兒子要結婚了，她卻不能出去幫忙操辦！此時她終於有些後悔了，當初真不應該跟著老宋來農場。
不然哪能讓他一個大小夥子自己操持婚禮！
狠狠心酸了一把以後，孟玉裁麵對兩個眼巴巴男人，重新打起精神。
“這樣，你回去就找個媒人，先去小羽家上門提親！”
“我們是自由戀愛，又不是相親介紹，就不用提親了吧？”宋恂覺得沒必要。
“必須得找個媒人上門！”孟玉裁交代道，“你們談戀愛事，村裡不是沒人知道嗎？那就乾脆讓大家以為你們是經人介紹相親認識，省得讓人將你工作事和小羽聯想到一起。”
“我們就住在隔壁，以前還在一個辦公室工作過。說我們是相親認識，是不是太扯了點？”
“你聽我準沒錯！項隊長夫妻肯定也希望你找個媒人上門，否則就這樣不聲不響地娶了人家閨女，算是怎麼回事？”
宋恂見她語氣有些著急了，隻好默默點頭，不再反駁。
“你大哥結婚時候，咱家給你大嫂出了六百塊彩禮。如今咱們雖然落魄了，但是該出彩禮還是得出。”宋成鈞接話，“小羽這姑娘不錯，你彆因為人家是農村姑娘，就在彩禮方麵怠慢了。”
“嗯。”宋恂再次老實點頭。
聽老宋提起彩禮事，孟玉裁跑去牆角，摸摸索索地從衣裳裡掏出一個挺大花手絹。
將手絹裡一張紙抽出來，遞給宋恂。
“你們幾個結婚要用錢，我早就提前準備好了。這是用你名字在省城人民銀行開存單，裡麵有一千塊。你抽空去趟省城，把錢取出來。除了給項家彩禮錢，剩下錢，你再買點結婚要用東西。我好幾年沒辦過婚禮了，不知道現在結婚是要三十六條腿還是七十二條腿，你去隊裡打聽打聽，按照當地習俗辦吧。”
“我自己攢工資，夠給彩禮了。”
“你就拿著吧。”孟玉裁將存單塞進他手裡，“你們兄妹幾個都有，你大哥當初也有。”
宋恂接過那張還帶著體溫存單，心裡不是滋味，嘴上還要樂嗬嗬地打趣：“你還挺會藏，藏了這麼久居然一直沒被人發現！”
“我藏在內衣裡呢！”孟玉裁揮手說，“你總算可以結婚了，把這張存單給了你，也能讓老娘鬆快鬆快。趕緊回去找媒人上門提親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