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拆穿了婚禮上小心思,項小羽稍稍有些心虛。
顧不得勞什子數學公式，她趕緊討好地說：“小宋哥,你今天在婚禮上表現太好啦！”
“讓你特有麵子吧？”宋恂盯著手上書，頭也不抬地問。
“嗯嗯！我娘臨走時候還誇你呢，讓我跟你好好學學，心胸寬廣。經此一役，你在我娘心中好姑爺形象就再也無法撼動啦！”
“你滿意就行。”宋恂點頭，又瞧著她身上紅嫁衣說,“你先把這身衣裳換下來吧，熱水已經給你燒好了，忙了一天了先去洗洗。”
項小羽偷偷瞄一眼掛鐘，現在還不到八點呢。
要是這會兒洗了澡,不就得那什麼了嘛,怪難為情。
“現在太早了吧？我再玩會兒。”項小羽去堂屋拿回紅喜簿和錢袋子，“咱倆先算算今天收了多少份子錢吧。咱們今天準備那個席麵,整整二十桌,還有魚有肉還有煙酒糖,我感覺咱們這次好像得虧本呀！”
“你還指望著從婚禮上賺點？”
“也不是啦，但也不能虧得太多啊。咱家最近花錢地方挺多，還是得精打細算過日子。尤其是你們散出去那些煙和糖,除了花錢還得用糖票煙票。現在煙票多難弄啊！”
“方典不是在輕工局糖酒處工作麼,他幫我弄殘次品，不要票,而且也沒花多少錢。”
項小羽放心地“嗯”了一聲,將錢袋子遞給他,自己翻看喜簿,“黃俊和羅海峰是誰？我好像沒印象呢,這兩人怎麼給這麼多錢？居然隨了十塊！”
生產隊裡隨禮，一般都是幾毛錢，關係特彆親親戚家才可能給到一兩塊。
這次他們結婚，老項家這邊親戚都是出力多出錢少，統一每家五毛份子錢。
舅舅那邊會稍稍多一點，大舅二舅給了兩塊，三舅在公社當乾部隨了五塊錢，這就算是她親戚裡給得最多了。
所以，她盤算來盤算去，才覺得這次喜酒可能會賠錢。
“他們都是船廠工程師，我們以前是同一個實驗室。今天這位人沒到，份子錢是讓吳科學幫忙帶來。”
“那他們隨也太多了吧。”項小羽拿出一個本子，趴在床上記錄各自隨禮情況。
“船廠工程師工資高，”宋恂盯著《高中數學》，心不在焉道，“再說，他們結婚時候我也沒少隨禮。”
“嗯，你省城那邊朋友這次隨&#3。
特彆是小宋哥那兩個發小，孫卓遠和錢小六，這兩人居然真合夥送了一台收音機！
這會兒正在他們家五鬥櫥上擺著呢。
覷一眼在本子上奮筆疾書，突然變得勤快起來姑娘，宋恂沒作聲。
由著她又寫了十來分鐘，宋恂再次出言提醒：“熱水早就燒好了，你要是再耗下去，水可就涼了。”
項小羽趴在床上磨磨蹭蹭地不肯起身，憶起昨晚她娘剛說過話，她緊張得拿筆手都有點不聽使喚。
“蓋房子時候，我特意給你隔出來一個浴室，裝了跟公社那間公共浴池裡一樣淋浴器。”宋恂放下書，索性起身將人拉起來，“你就不想趕緊去試試？”
“現在洗澡是不是太早了啊？”項小羽臉都紅了。
宋恂麵不改色道：“不早了，你洗完以後，我教你背兩個數學公式再睡覺。”
“怎麼剛結婚就要學數學啊？”項小羽不情願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讀書時隻念到了初中，高中數學我還沒學過呢！再說，我數學成績很一般，但是語文和外語還不錯。要不咱們朗誦個詩歌之類吧？”
這才是她強項啊，彆學數學了。
宋恂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要是不樂意學數學，背首詩也行。”
*
項小羽在浴室裡做了半個多小時心理準備，實在不能再耗下去了，才慢吞吞地蹭出來。
“小宋哥，你，你去洗吧。”她緊張得舌頭都有點打結，“我先看會兒書。”
宋恂往床上那本高中數學上瞟一眼，輕笑一聲，就拎著毛巾出門了。
瞄到他身影消失在門外，項小羽攥著衣擺，沒頭蒼蠅似在房間裡到處亂轉。
瞧瞧這裡，摸摸那裡，就是靜不下心來。
雖然她經常來這邊收拾房間，但這還是她第一次留宿。這個房間之前一直由宋恂單獨居住，到處都是他氣息，
項小羽暗暗給自己打氣，總要經曆這一遭，她可是見過大世麵！當年十幾歲就去大城市串聯過，不到二十歲就跟外國人談過買賣，如今還正做著一檔在全市範圍內播放廣播節目。
今晚這點事算個啥！毛毛雨而已！
不過，就這麼乾等著實在有點難熬，她乾脆重新坐回到床上，拿起了宋恂剛才看過那本《高中數學》，打算先提前預習一下。
以免學習進度太慢，顯得自己太笨了。
這本教材跟她初中數學書差不多，都是32開，封皮邊緣還被磨出了毛邊，明顯是經常被人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