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 118 章(1 / 2)

七零年代青雲路 鹿子草 12107 字 5個月前

被她這一聲“小心肝兒”叫的,宋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將趴在自己胸口悶笑的人推開,他哭笑不得道:“你可真夠肉麻的。”

項小羽將唇邊的笑憋回去,一臉受傷地說:“咱們談戀愛加結婚已經有三年多了吧?你從沒叫過我‘小心肝兒’,我從人家郭大姐那裡學會了,回來哄你開心,你居然還嫌我肉麻?”

“你自己不覺得肉麻麼?”宋恂把袖子擼上去,將小臂伸到她眼前,“你看我這雞皮疙瘩!”

項小羽下意識也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口是心非道:“我不覺得肉麻,你要是能這麼叫我,我就美死啦!要不你叫一個我聽聽?”

宋恂:“……”

他忍無可忍地翻身下床,無語道:“你不是我小心肝兒,你是我祖宗!咱能把這事翻篇不?”

“那得看我心情……”

見他起身去收拾帶回來的行李了,項小羽才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收起臉上的笑。

在陳瑚島發生的事,她婆婆已經跟她說過了。

她也預料到了,以宋恂的為人,看到這種結果必定會心情低落。

其實,宋恂最近正在經曆的,瑤水村的婦女們幾乎每隔一兩年就要經曆一次。

尤其在她小的時候,那會兒村裡還沒有機帆船,漁民全靠木帆船和舢板出海打漁。

如果預估錯了天氣情況,在海上遇到暴雨暴風,船隻傾覆是很常見的事。

她在還不理解什麼是生命的年紀,就已經目睹過很多次身邊人的死亡了。

最近的一次,就是項前進的爹,她親二叔的遇難。

海邊的漁民幾乎每年都有傷亡,但他們又對此無能為力,隻要還在用小船打漁,危險和傷亡就是避免不了的。

宋恂將背包裡的一些資料拿出來放在寫字台上,蹲在那裡悶頭尋思片刻後,突然回身問:“咱們要是被調去省城工作生活,你能適應麼?”

“那有什麼不適應的!我還巴不得去省城呢,省城教育資源肯定也比南灣好,到時候吉安和延安上學也能去個好學校。”項小羽根本不問他回了省城以後想去哪個單位工作,隻順著他的話說,“回了省城,離咱爸媽也近了,吉安延安可以時常見到爺爺奶奶。要是咱們沒空管孩子,還可以讓咱媽幫忙搭把手,多好呀!”

宋恂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繼續埋頭收拾東西。

項小羽望著他的背影,在心裡嘖嘖兩聲,心想,男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遠不如女人。

也或許是她見得多了已經麻木了,她心中並沒有宋恂的那份悲憫。

她從小就知道,大自然是十分殘酷的,而且也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在他們改變不了什麼的時候,任何悲傷都是徒勞的。

“明天是周末,你這段時間一直忙工作,都沒怎麼放鬆,不如出去找朋友玩一玩散散心吧?”項小羽建議。

“都拖家帶口的,我找誰玩?”已婚人士都很不好約了。

“找吳科學或者方典啊。”這兩個大胖子的性格都挺好的,興許能讓小宋哥放鬆一下心情...

*

宋恂接受了媳婦的建議,在周末的時候出門放鬆了。

不過,他沒去找吳科學和方典,而是坐車去了老袁家,找老袁喝酒了。

老袁住在鍋爐廠家屬院的筒子樓裡,這套房子是鍋爐廠分給老袁愛人的。

宋恂提著兩瓶酒進門的時候,老袁正靠坐在床上,腦袋上還綁著一圈紗布。

見到他這副好像受了重傷的樣子,宋恂忙問:“您這是怎麼了?磕到哪裡了?還是被人打了?”

老袁的女兒袁梅接話說:“餓暈摔倒的時候,腦袋撞在了馬路沿兒上。”

“……”老袁死不承認,嘴硬道,“就是不小心在書架上撞了一下。”

袁梅並不與他爭辯,對宋恂說:“小宋,你來得正好,飯菜剛出鍋,你陪這老爺子一起吃吧。我還得趕緊回廠裡加班呢!”

宋恂問:“上次市國營第三藥店招聘售貨員,你去參加招工考試了嗎?什麼時候出結果?”

“我根本就沒去!”袁梅用下巴點了點老袁說,“這位老同誌不同意我去當售貨員,希望我在工人的崗位上多磨煉幾年,磨練出鋼鐵般的意誌!”

老袁擺手說:“你趕緊上班去吧,彆淨給我造謠!那藥店售貨員是需要認識藥品的,最起碼你得能說得出藥品名稱吧?讓小柴胡和板藍根都分不清的人,去當藥店的售貨員,是對人民群眾的不負責任吧?”

袁梅:“……”

將女兒哄出門,老袁趕緊起身說:“早就想喝兩口了,正好你來了!”

“您頭上還纏著紗布呢,要不下次喝吧?”宋恂將酒瓶子放到碗櫃上,不讓他喝。

“這紗布就是看著嚇人,其實傷口隻有一個指甲蓋大小。這就是袁梅拿我練手,給我胡亂包的!”說著就將紗布扒開,露出裡麵一小塊擦破皮的額角。

宋恂:“……”

這麼點傷,還不夠浪費紗布的。

老袁吩咐他拿碗筷,自己將二鍋頭擰開,問:“你不是去島上出差了嘛,這次在外海捕魚的成績怎麼樣?產量挺可觀吧?”

“產量很可觀,捕回來差不多八十萬擔馬麵魚,但是代價太大了。”

宋恂拿過酒杯給兩個人滿上,順便簡單說了這次的失敗經曆。

老袁悶了半杯酒,沉默片刻又重新開口說:“咱們這邊是主要漁區,為了捕魚,每年都要折進去不少帆船。隻不過報紙上不刊登,大家也就當作不知道了。這次你們先經曆了大風,又一次性走失了那麼多漁船,所以才顯得這次的損失非同尋常。”

“您沒經曆過那份煎熬,不理解我們的心情。”宋恂抹了把臉說,“咱們的生產工具太落後了,駕駛著機帆船去外海捕魚,就像騎著幼兒自行車上了大馬路。其實大家都知道去外海有風險,抱著僥幸心理去賭了一把,隻不過我們這次賭輸了。”

“三千隻機帆船綁在一起也沒有兩艘尾滑道漁輪實用。除了台風天氣,尾滑道漁輪基本上都能出海生產,九級風可以在外海生產,十級風可以不回港避風。”

“這種漁輪不便宜吧?”

宋恂點頭:“而且國內對於尾滑道漁輪還處於研製階段,暫時還沒有自主生產這種漁輪的先例。我這幾天甚至已經開始考慮調職回船廠工作了。”

老袁好笑地搖頭:“我這些年一直被有些...

人說成是書生意氣,理想主義,我看你也不遑多讓。”

“也不算是書生意氣吧,我本來就很喜歡實驗室的工作氛圍。要不是之前出了個小意外,現在肯定還在船廠當工程師呢。”

“先不說船廠是否有你說的這種尾滑道輪船的項目,即便是有,你那麼肯定回了船廠就能參與這個項目嗎?你已經離開這個行業好幾年了,最新的行業技術和信息,能跟得上嗎?”

“我這幾年一直在關注著行業發展,”宋恂歎口氣說,“我倒是希望當我回頭的時候,已經完全趕不上當今形式了,這最起碼說明咱們國家的造船業是在高速發展的。然而事實卻是,即便我現在重新回船廠,也能沒什麼困難地進項目組……”

老袁:“……”

“那行,就算你能進項目組,想要造出這種外海用的輪船,最短需要多長時間?”

“三五年吧。”宋恂也很清楚,他不是什麼力挽狂瀾的英雄,造船也是講究合作的,一個人乾不成事,還需要各方麵的配合。

興許不隻三五年。

老袁將腦門上的那一圈紗布扒下來,指著自己額頭上的傷說:“我前天下班之前就有點低血糖的症狀了,當時也不知犯了什麼軸,非得挺到回家吃飯。在路上經過了那麼多國營飯店,我都沒想起來進去買點吃的墊一墊。其實主要是不舍得花那個錢,想著家裡有飯就回家吃嘛。結果怎麼樣?沒等到家就眼前一黑,一頭栽了下去!要不是有個年輕人反應快扶了我一把,我這腦門就得破個洞……”

宋恂笑著拆穿:“您不是說在書架上撞的嗎?”

“……”老袁不甚在意地說,“我的意思是說,事情分個輕重緩急,地區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征戰外海,緩解近海的漁業捕撈壓力,要是就這麼半途而廢不免可惜,現在問題的焦點就在於沒有適合去外海捕撈的船隻。而等我國自己研製的漁輪去外海,還至少需要三五年,近海的漁業壓力刻不容緩,能等得了這三五年嘛?所以,不如花點錢解決問題。”

“這可不是花一點錢的問題,您餓了隨手買個包子饅頭就能充饑,買一對漁輪至少需要兩三百萬人民幣。一對輪船乾不了什麼大事,至少得買個三五對吧?可是,這麼多錢從哪裡來?”

“……”老袁不耐煩地揮手,“那是你們這些當官的需要考慮的問題,我這種小老百姓管不著!”

宋恂:“……”

哪個小老百姓像你這樣關心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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