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鬨(1 / 2)

這裡破鍋破碗兒也沒什麼好保護的,隨便劉紅花禍害,回頭讓她十倍地賠回來。

閆潤芝還不舍得,“咱們吃飯困覺的家什兒……”

“走吧。這些破爛家什兒誰稀罕?他把咱們趕出來,豈能便宜他們?”薑琳力氣大,扯著閆潤芝就走。

前麵大寶已經拉著小寶一溜煙跑去大隊部。

薑琳聽著後麵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也不管,拉著閆潤芝徑直去大隊部。

此時日頭已經落下去,把西天染成一片胭脂紅,知了從樹葉底下爬上來透氣,叫得非常賣力。

大隊部原本是程家的大院子,這會兒開著門,院子裡一棵大梧桐樹,樹杈上掛著一口有年頭的老銅鐘,大隊上工、開會、報時都用這個銅鐘。

薑琳跑過去就開始咣咣敲鐘。

閆潤芝嚇了一跳,程大寶眼睛都圓了,小寶拍小手喊加油。

“怎麼啦?”大隊部有值班的跑出來問,看到薑琳的時候愣了一下,“薑知青,你不是請假回城探親了嗎?”

薑琳不理睬繼續撞鐘,直到好幾個大隊乾部都跑過來問她才停下來。

大隊書記程福軍,大隊長程福聯,婦女主任程玉蓮,治保主任王綱,很快連其他幾個生產隊長也都來了。

“你個婆娘你敲鐘乾嘛?”程如海看到薑琳就兩眼冒火。

先頭兒自己婆娘在那裡碾苞米麵,結果她領著小崽子給禍害,還把自己婆娘打了,這會兒又來作妖兒,真是欠揍。

薑琳輕哼,小聲譏諷道:“給你敲敲喪鐘,讓你清醒清醒。”

程如海的臉一下子青了,罵道:“你個毒婦,真是欠打。”他揚著巴掌就要去扇薑琳。

薑琳哪裡會呆著讓他打?她動作麻利地躲在乾部們身後去,“書記,有乾部欺壓百姓。”

程福軍是之前老書記商偉業提拔上來的,一直記著老書記的話多關照一下程如山家。

隻是這一次程如海搭上公社的關係當了生產隊長,而閆潤芝受慣批D、白眼,能將就絕不反抗,薑琳又計劃著回城,自然沒人去大隊部要求主持公道。沒人求告,他們就不能插手程如海的家事兒。

有時候撕破臉那一步是最難的。

現在當著他的麵打人自然不行的,他看了程如海一眼,“有話說話。”

薑琳:“書記、大隊長,我要告程如海虐待繼母,虐待弟媳和侄子。他也沒經過正兒八經地分家就把我們趕出來,這分明就是土匪壞分子行徑,這樣的畜生怎麼能當生產隊長?他有什麼資格?”

程如海懵了,她居然敢直接針對他發難,簡直反了!“你這個好吃懶做的賤婦,當年為了偷懶不上工非要嫁給我兄弟……”

“呸呸呸!”薑琳打斷他,“什麼你兄弟?你當他是兄弟了嗎?你兄弟一有不好的消息傳過來你就把老母親和他媳婦兒兒子掃地出門,你是哪門子哥哥?我看你是個黑心爛腸子的壞種兒!”

她把劉紅花罵大寶的話現學現賣罵回去,氣得程如海臉都黑了。

他剛要說他可沒趕人,是她們受不了一點氣,自己置氣搬走的!

薑琳卻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我可是偉大領袖的戰士,是響應黨的號召來建設偉大的農村,你這樣汙蔑領袖的戰士,不正說明你是個壞分子?你這樣的有什麼資格當生產隊長?我要揭發舉報你!”

程如海被她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可嘴皮子哪裡有她利索?反駁的話就在舌尖打轉卻沒機會說,真個要憋死他!

不隻是程如海懵了,其他人也都呆呆地看著薑琳,不明白她怎麼突然這麼潑辣起來。

薑琳也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繼續道:“我本來請假回城探親的,可走到縣公安局的時候,我突然想我們嫲嫲一個人在家,程如海那狗東西不得欺負她?我怎麼能不管?我們可是一家人!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你們混蛋兩口子欺負她一個弱女子?”

他們之所以搬出來,是因為劉紅花整天指桑罵槐,克扣大寶小寶口糧,指使堂哥哥姐姐欺負大寶小寶。而原主一心要回城,對此視而不見,閆潤芝審時度勢,為了不讓大寶小寶吃暗虧,隻得搬出來。自然沒有公正地分家。

閆潤芝聽薑琳說到這裡,捂著臉就哭起來,控訴程如海,“當年在農場,人家欺負你,都是我護著。後來從農場回來,家裡沒的吃沒的喝,我把口糧省下來先緊著你們吃,我餓得晚上爬起來喝涼水。人家辱罵欺負你們,是我和冬生頂著不讓你們挨打。老大啊,你說你咋能沒良心呢?就算你不叫我一聲娘,我也養你那麼些年給你娶了媳婦吧。我看你不是個可改造好的子女,我要和政府檢舉你……”

她經曆過每一次運動,各種套路都明白,該低頭還是該喊冤,她都有直覺。前幾年開始就不怎麼搞鬥地主運動,隻管蘇修右/派,現在更是從上到下都強調生產。

沒人撐腰,她就瑟縮著苟活,現在兒媳婦要鬨,她立刻跟上。

她竭力配合薑琳,還授意倆孫子也哭。

大寶是不可能哭的,小寶哭起來驚天動地。

外人一看,簡直是人間慘劇。

“程如海這樣太過分了,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有人聲援薑琳。

薑琳扭頭看過去,竟然是那個叫孫清輝的知青。原主和知青們關係不算好,除了孟依依她就沒什麼朋友,誰都被她嫌棄過。薑琳沒想到孫清輝等人居然還會來支援她。

孫清輝朝著薑琳擺了擺手,“薑琳,你不要怕,咱們天下知青是一家,誰欺負咱們,咱們就打回去!”

就算知青內部有矛盾,可看到有人欺負知青,他們還是會抱團出麵的。因為你不出頭,等你被欺負就沒人給你出頭。

當然,首先要當事人立起來,自己沒骨氣決心,彆人自然不多管閒事。

見他開腔,其他知青紛紛幫忙。

“咱們寫狀子告他去!”

“程如海走了公社的路子爬上來當生產隊長,咱們去縣裡告!”

“縣裡不行,咱們回省城,就不信他一個歪門邪道爬上來的生產隊長,還敢欺負省城來的知青!”

程如海搭上公社的路子,村裡沒有不知道的。

水槐村是大村,一個生產隊有6到12個知青,加起來總有二十多個。就算一多半出來發聲,也夠程如海喝一壺的。

自從74年政策調整以後,知青在鄉下的地位高起來,地方乾部以及社員不得合夥欺負知青不得逼迫知青嫁人不得隨意克扣口糧等等,而知青因為有文化,不怵出門能去縣裡和公安局、革委會等部門打交道,很多社員們還是忌憚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