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反擊(1 / 2)

程如山送薑琳去學校, 他把吉普車停在行政樓下,然後陪薑琳步行去教室。

一路上看到布告欄、大樹甚至牆壁上都貼著不少大Z報, 不少人圍在那裡指指點點。

經過一張大Z報的時候,程如山瞥了一眼, 看到幾個字“兩大校花之爭,品行高下立判”, 他微微蹙眉,卻也沒當場發作。

很快,就有幾個建築係同學衝過來,把那張大Z報撕掉,然後貼上新的。

有個男同學喊道:“有些人不要太過分,欺人太甚, 以為我們建築之花沒人保護是怎麼的, 就任由你們這麼欺負?”

“就是啊, 踩著我們同學上位, 這會兒又汙蔑人家品行不如她,真不要臉!”

“昨天下午她還差點把薑琳給推下樓呢, 這麼惡毒, 也配說彆人!”

“怎麼回事?”同學們紛紛問起來。

程如山聽到那句差點推下樓, 身體猛地緊繃了一下, 他扭頭看向薑琳,目光帶著探究。

薑琳趕緊安撫他, “彆擔心, 就是走得急碰了一下。同學們略誇張一下搶占主動權, 真是好感動,沒想到這麼多人維護我呢。”

既然江靈這樣,那也不要怪她不客氣,以為她不會生氣不會反擊是怎麼的?

打口水仗?貼大Z報?

江靈這是不知道自己和文學院的關係?

雖然曾泓潔這段時間不在,但是校報的朋友在啊,他們個個文采斐然,要寫文章難道會認輸的?

她不想讓程如山擔心,更不想讓他插手,因為他是部隊乾部,如果他插手,不管做什麼,都會被人曲解仗勢欺人,授人把柄影響他的工作。

程如山看著她,“琳琳,你知道我並不怕事。”

隻有他不做的,沒有他怕的。

薑琳笑道:“我當然知道啊。好啦,已經送到,你快回去工作吧。”

她四下裡看看,大家都被大Z報吸引視線,反而沒多少人被她這個正主吸引,就拉著程如山的手搖了搖,跟他撒嬌,讓他不要生氣趕緊回去上班。

程如山垂眼看她,笑了笑,張開雙臂將她抱進懷裡,“我真是……”拿你沒辦法啊,不舍她受一丁點委屈。

薑琳讓他回去工作,朝他揮手目送他離開。

他穿著軍裝,外麵是軍綠色的呢子大衣,背影挺拔頎長,在早春單薄的景色裡格外引人注目。

同學們早注意他們啦,每次兩人一起出現,就讓人覺得周圍散發著甜甜的氣息。但是沒人會在程隊陪媳婦兒的時候上去掃他興的。

大家怎麼說也熟悉了一年,參加過很多次舞會,見過很多次程隊長陪媳婦,領教過多次程隊長的強大氣場和冷峻眼神。

他要是不高興,板著臉一言不發,隻拿一雙黑幽幽不見底的眼睛瞅著你,就夠你心慌意亂的。

他們早就摸著程如山的脾氣,當然不敢來打擾啦。

現在他一走,他們就跑過來找薑琳,“薑琳,這一次他們美術班欺人太甚,咱們要反擊。”

薑琳先跟他們道謝,“多謝同學們維護我。”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這是我們全體的榮譽。我們選出來的人,被他們這樣作踐,我們還有臉嗎?”

同學們義憤填膺,決定和江靈的擁護者們硬杠。

昨天呂航跑到美術班去大鬨,當場羞辱了他們班花江靈,囂張地威脅全班不許隨便畫薑琳三人,最後跟個痞子一樣揚長而去出夠風頭,幾乎當天就傳遍省大各大院係專業班級。

而當天傍晚放學的時候,江靈又帶著大Z報跑去建築班鬨,當場跟薑琳叫板,將這件校花事件推上又一個高潮。

當時大家以為她就是氣不過,或者去扮演弱者控訴薑琳的。

結果吃飯的時候食堂門口竟然貼出好幾張大Z報,什麼控訴薑琳校霸行為、心胸狹窄、欺/淩彆學妹等惡劣行徑,攻擊薑琳作為學姐、建築之花,卻對一個學妹咄咄逼人,實在沒有風度,丟建築係的臉麵,簡直是建築係之恥,品行不端不配當校花。

大家這才回過神來。感情江靈的胃口大著呢,人家不是去裝弱的,人家是去引戰的!

打好了埋伏啊!

踩著薑琳上位的同時,再一次把薑琳的品行踩在腳下。這樣很可能讓不明真相的群眾厭惡薑琳,認為她仗勢欺人。畢竟很多人都喜歡道聽途說判定彆人品行。

可惜她失算了。

不隻她有追求者、擁護者,薑琳作為77級恢複高考後的第一代省大本科生,成績優異、相貌絕佳、為人坦蕩,在省大的人氣是非常高的。

同學們覺得這簡直是把大家當傻子耍,攻擊薑琳也攻擊了他們,所以他們要反擊。

江靈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成為並列校花的,外人不了解,他們隻覺得這是一種緣分,是一段佳話。可江靈的同班同學卻知道這個“佳話”是如何出爐的,他們是如何製造輿論帶節奏的,帶起節奏以後還要隨時隨地踩一腳。

什麼薑琳是過期黃臉婆校花,懷孕了,再也沒有資格當校花,而新晉校花江靈年輕水嫩,關鍵是未婚!

未婚,就意味著彆的男人有更多的機會,可以敞開追求。

所以,江靈在最短的時間裡,集結的一票血氣方剛追求美麗的青年也不算難事。

有人聯係江靈班上女同學了解情況,尤其那些早就看不慣她的,已經自發組織貼公開江靈劣跡的大Z報聲援建築之花。

於是關於江靈如何製造校花輿論、如何詆毀薑琳、如何上位等等,全都被人貼出來,還把江靈昨天惡意推薑琳、故意去叫板薑琳想抹黑人家品行、之後又如何操控大Z報等等,一條條全部被人扒出來貼得到處都是,越來越多的人了解到真相。

薑琳尋思這樣就可以了,大家了解真相,江靈也掀不起風浪。

結果曾泓潔從外麵回來,聽說這事兒以後彆的先不管,下午放學先去參加圖書館的聚會。

與會人員:薑琳、曾泓潔、蘇行雲、孫清輝、呂航、郭豔秋,另外還有其他七八個人,之前薑興磊和薑敏等人也來過,後來薑琳覺得事情已經解決就讓他們不要過來,畢竟不方便。

薑琳:“事情已經解決,今天最後一次開會,以後大家專心學習。”

蘇行雲:“那不行,她想踩就踩,踩不動就退回去?哪裡有那麼好的事兒?”

呂航:“咱們評選有權威的省大校花,把她給踢出去,自己沒有個性和風格,隻是模仿彆人算什麼校花?不配!”

郭豔秋瞪他一眼,“你彆添亂。”

呂航急了:“我怎麼叫添亂?這是最行之有效的辦法。”

薑琳納悶:“你還能說成語呢?”今天說話水平見長啊,難道和郭大夫處對象兩人中和了一下智商?

呂航嘿嘿笑,才不告訴他們自己找程哥取經呢,程哥說的,誰掌握了宣傳喉舌,勝利就屬於誰,沒有就創造出來。

省大校報在他們手裡,還有什麼不能的?既然他們拿校花說事,那就用權威的校報把什麼《省大校花》《省大風雲人物》之類的選出來。標準自然不能隻看臉,要從成績,相貌,能力幾方麵入手。沒有江靈名字,氣不死她,看她還能以校花名頭忽悠人的。

蘇行雲和孫清輝拍手叫好,“這個主意好,曾泓潔你覺得呢?”

曾泓潔趕火車回來,略有點疲憊,她和薑琳靠在一起,笑道:“真是個好主意,打壓敵人的同時也要抬高自己啊,讓自己取得更大的成績,讓她望塵莫及。”

呂航一拍桌子,“對,就是這麼說的!”

郭豔秋似笑非笑地瞅他,感覺這小子突然開竅一樣,人都變聰明了呢,看起來亮閃閃的,雖然還帶著點傻樣,但是越看越可愛呢。

曾泓潔被呂航打開了思路,瞬間就想好了幾個方麵,“省大建築之花,從下鄉之日起,就心係社員,做一名堅定的無產階級勞動模範,要在農村廣闊的天地紮根,做出一番成績。經過五六年的打拚,終於,她帶領全大隊……”

薑琳聽得汗噠噠的,“小潔,你快打住,再說我冷汗都出來了。”

實在是太羞恥了,那麼高大上的詞彙怎麼能安在自己這個低調的人身上。

更何況,什麼勞動模範!!!

原主下鄉就逃避勞動,五六年就沒勞動過好吧。

曾泓潔解讀為理想和現實的落差讓她痛苦不已,在痛苦中成長成熟,最終破繭成蝶,找到了發展方向……

不隻是在水槐村的事跡,還有來省大的事兒,什麼為同學們組織聯誼會,提供精神食糧,讓他們在學習之餘可以娛樂身心,留下美好的回憶,什麼參加知識競賽、幫助開發新的建築材料設計教學樓、為計劃生育出謀劃策保護了很多媽媽和寶寶、籌備保護古建築等等。

他們一一列舉薑琳參加的事項。

甚至連薑琳家庭幸福都能被他們拿來花式兒吹捧,孝敬公婆,從未紅過臉,比親閨女還親,教育孩子成才,讓他們小小年紀就有寫作天賦,在報紙以及XX刊物上發表過兒童故事,再加上文生的劇團,都有薑琳的貢獻,支持文生學戲,鼓勵他,開導他,於是在文藝領域也……

薑琳:“!!!”

你們說的真的是我嗎?你確定你要這樣吹捧我?

“你們吹得太過了,我沒那麼好。要是人家較真扒起來,那我撐不住的。”

曾泓潔驚訝地看著她,“我們就寫你的事實,有什麼撐不住的?我也沒讓你裝科學家,也沒讓你當歌舞皇後,你有哪裡撐不住的?”

薑琳:“……”

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筆杆子在你手裡。

曾泓潔把她的肩膀一攬,笑道:“我和程隊長一樣迷戀你,一定可以寫得情真意切,真實動人,絕無半點虛言。”

曾泓潔等人的工作效率非常驚人,商量好主題,他們研究一下就開始動筆。

《省大校花係列》第一期以建築之花為題,第二期、第三期排下去,反正不會出現江靈,而且美院之花也肯定不會是她,理由就是沒有自己的個性和特點,成績不行!

校報用了整整一期的所有版麵介紹省大建築之花,除了曾泓潔等人自己寫的,還有其他同學的投稿,甚至還有愛慕者寫給她的詩歌,曾泓潔又彆出心裁刊登了大寶小寶的幾個小作品。

他倆在省大可是小有名氣的,雙胞胎,漂亮聰明幽默,跳舞帶勁,隻要他們跟著參加舞會,就有不少人專門去看他倆。如今再把才氣一露,立刻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誇讚,甚至有人來找薑琳表白,羨慕她有兩個那麼出色的兒子。

有小朋友這麼一比,江靈那點才氣算什麼啊,直接渣都不剩。

因為校報這麼一宣傳,不少人知道薑琳他們給市委辦公室提建議的事兒,有因此受益保住孩子的媽媽還特意感謝她。

薑琳原本還想自己考上大學,有份不錯工作,這輩子過過幸福小日子是妥的。這下好了,被曾泓潔等人這麼鞭策著,她都不好意思懈怠。要是不思進取,怎麼對得起大家的彩虹吹啊。

校報這麼正兒八經地一出,薑琳有點不好意思,江靈卻一下子懵了。

原本她覺得控訴薑琳,會讓同學們同情她,這樣她的名氣會更上一層,而薑琳卻惡名遠播。不曾想她抹黑薑琳的品行,結果反而被人指責惡毒、踩人上位、心機、交際花等等,惡評如潮,連擁護者都少了很多。

不僅如此,她作為校花得來的一些附加好處也開始消退,從前彆人會因為她是校花、美女畫家而讓她參加一些活動、協會、展覽,現在聽說她不安分,踩人上位等等,印象改觀,拒絕她參加。

很快,江靈就從原本省大並列的校花變成惡毒小黑花,成了同學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她去食堂吃飯都會被人圍觀,然後很不屑地來一句“切,我當什麼人呢,不過如此!”她同班的女同學也都排擠她,做什麼都不帶她,從前她瞧不上她們,現在她們不帶她,“她不是會挑撥男生麼,做什麼都跟他們不就好了?”

……

這麼過了一陣子江靈感覺自己要瘋了,她不能這樣失去來之不易的一切,她一定要想辦法挽回。

這日晌午她騎自行車去了老城區,那裡胡同彎彎曲曲,房屋鱗次櫛比。她來到一戶人家門前,敲了敲,等了片刻有人前來開門。

門一開,江靈就帶上了哭腔,“依依姐,你幫幫我吧。”

來開門的人正是孟依依,比起從前她消瘦很多,臉上的嬰兒肥徹底褪去,氣質陰沉目光都帶著幾分陰冷之意。

她原本聲音偏溫柔甜美,這會兒也帶上冷森的感覺,“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自作主張,犯蠢!”

“是她欺人太甚,大家都是校花,她憑什麼讓呂航來羞辱我?”江靈氣急敗壞,依然吞不下那口氣。

“就你這樣蠢,還妄想十年後成為名動全國的美女畫家?貼大Z報,虧你想得出來,文G都結束了,四人組都倒台了,你貼這個給誰看?你是嫌死得慢嗎?”

“我……我就是氣不過,想讓她名聲掃地……”江靈被孟依依洗腦多了,就覺得自己應該把薑琳踩在腳下,自己比薑琳更優秀。

“我看你還是滾回去給老男人當玩物吧!”

“不、不,依依姐,你彆不管我。你讓大哥幫幫我吧,我以後一定聽話,再也不自作主張了。”江靈急了,如果被拋棄,那她就隻能回貧窮落後的山村,這輩子都彆想再爬出來。

她不想回到那個充滿罪惡、黑暗、淩/辱的地方,不論付出任何代價,她都要留在這光鮮亮麗的世界裡。

孟依依厭惡地瞥了她一眼,“你本來和她長得有三分像,借校花名頭可以迅速出名。出名之後,你潛心學習苦練畫功,讓能力匹配名氣,這樣才不會曇花一現,才能有更大的資本進入更高的圈子。現在……”

“依依姐,你教我,我以後再也、再也不敢亂動了。”她哀求。

孟依依坐在凳子上一直沒說話,江靈最大的毛病是一點耐性都沒有。因為小時候一直苦,自卑得要命,好不容易爬出來成為大學生,她就飄了,驕傲自負,誰都瞧不上。

這會兒摔跟頭知道厲害了。

哪怕知道先機都不一定贏,更何況沒有耐性的?

孟依依自從被程如山和薑琳送進監獄,她就明白一個道理:做人最重要的是忍耐。

她不應該急匆匆地跳出來針對薑琳,她不應該急不可耐地要搶占程如山。她不應該……她犯了很多錯誤。她在監獄裡雖然痛苦卻也是機遇,讓她有機會沉下心來思考,想想自己應該如何往下走。

為了讓卞海濤將她撈出來,她和他交了底,不過她沒敢說自己是重生來的。她怕卞海濤會有其他不好的想法,為避免麻煩,她改口自己可以看到未來發展方向,也能看到親近之人部分未來,隻是這個未來會因為不同選擇而改變。

她的決定是對的,對於卞海濤來說,能改變未來,比現實中已經死過一次更容易接受。

她預測的大事全部發生了,所以卞海濤接受這個解釋,並且深信不疑。

去年初,他終於鬆口將她從監獄裡撈出來住進這座院子,潛心讀書,研究未來動向。

她也知道隻能依靠卞海濤,除了他,沒人會相信她,就算她展示自己的能力,也難保對方不會直接將她囚禁為己所用。

她陷入自己的思緒,江靈卻急了,生怕孟依依放棄她。

她一著急撲通跪在地上,抱著孟依依的腿,“依依姐,我以後都聽你的。求求你了。”

孟依依低頭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江靈,心裡得到一種扭曲的滿足,看了一會兒,她才道:“從現在開始,你不要跟她爭,更不要再強調自己是什麼校花。你要洗淨鉛華,潛心畫畫,在最短的時間裡提高自己的畫功,等合適的機會,再一鳴驚人。”

江靈連連點頭,“依依姐,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