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蒔蘭心頭一突,見自己裝睡被挑明, 緊張和尷尬之下, 手指緊攥住身下繡被。
他這般靠著她耳廓說話, 令她感到一種異樣的酥麻感從耳後開始蔓延,愈發闔著雙眸,不好意思睜開麵對他。
“真睡著了?”霍寧珘似乎分辨她的睡顏片刻, 自語般慢慢道:“既如此,那我再親幾下也無妨。”
陸蒔蘭幾乎是瞬間就張開眼, 有些著急道:“首輔答應過我,不再做越過朋友的事!”
男子眸中的促狹與輕笑聲,令陸蒔蘭迅速明白, 對方隻是在逗她。
她一時氣悶, 她哪裡遇到過這樣的人,遠比她強大,還如此惡劣……她實在拿霍寧珘沒有任何辦法。
陸蒔蘭趕緊用力推他距離她過近的身軀, 道:“首輔快些起來。是你方才自己說……讓我安心住著。”
她這點力氣, 哪裡推得動霍寧珘。霍寧珘低頭看了看陸蒔蘭因吃力漲得微紅的臉蛋, 看著她無意識展露的女態兒舉止,倒是聽話得很,從善如流地起身。
陸蒔蘭此刻躺在柔軟的絲被間, 仰望頂帳中央繁複而不失雅致的纏枝花紋,鼻尖縈繞著女兒家才用的蜜香, 不禁有些恍惚。
習慣了男子的身份,出入的署衙和寢居也都是冷硬簡潔, 突然被扔到這樣的綺羅帳裡,還被霍寧珘完全用對待女子的態度來對待,她當然是不適應的。
她甚至有些擔心,首輔這回讓她住芙蓉帳,下回又會做什麼……
陸蒔蘭便從床上坐起,她道:“首輔,如果,讓您重新提出解除婚約,這樣……您心裡是不是好受些?”從來都是女子追著首輔,她之前卻不知好歹拒絕他提出成婚的要求。
房間裡的氛圍頓時變了。
霍寧珘眸色難辨,居高臨下看著她,不說話。她一心隻想躲他遠些。
陸蒔蘭被他看得無措,道:“我也沒有什麼女子韻味,不像含璧姑娘那樣的,舉手投足都是風致。隻會念書,不會做女紅,也沒有好聽的聲音……”
在房裡完全沉默片刻後,他卻是笑了一笑,問:“說完了?還有麼?”
陸蒔蘭道:“暫時沒有。”
話音剛落,她的下巴便被掐著抬高少許。霍寧珘先是看著她的眼睛,隨即又看向她柔美的脖頸,認真評價:“我倒是覺得,陸禦史全身上下,哪裡都挺有韻致的。”
當然不是含璧那種培養出的風情萬種,而是自然的,如蘭般的優美清靈,靜雅馥鬱。
“……”陸蒔蘭發現他看的最後一眼是她的腰。
霍寧珘真的離開了,陸蒔蘭才慢慢找回思緒。
她經過簡單的梳洗後,躺到這柔麗的絲被中,有些輾轉難眠。
這一晚,她格外地謹慎,卻是白費功夫了。霍寧珘竟信守承諾,並未過來。
***
第二日早朝後,皇帝留下了內閣與兵部的少數人,在書房共商雲南戰事,兵部左侍郎稟報完具體戰況,便總結道:
“皇上,雲南如今麵臨的問題,是出現割據,且被義軍和外邦利用。緬軍想搶掠,義軍則想讓時局更亂,這般亂成一團,雲南總兵張少蓄已無力鎮壓。這戰況來得是又急又猛!”
“的確不好處置。”蕭衝鄴思索片刻,突然道:“朕倒是有親征雲南的打算!”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沉靜了一瞬,是完全凝固般的沉靜。
坐在一旁椅上的霍寧珘慢慢看向蕭衝鄴,臉上的神色不明。
左侍郎立即道:“皇上萬金之軀,怎能到雲南涉險!”
霍寧珘微眯了眯眼,也道:“此次戰亂來得蹊蹺,幾股勢力混戰之下,按理說應當是各有傷亡。但此回怪異的卻是,傷的都是朝廷的兵馬。這幾股勢力倒像是被誰聯合起來,共對朝廷。沒有查清這隱情之前,皇上不可輕易涉險。”
左侍郎便道:“是啊,雲南這局勢太奇詭了。下官以為,怕是隻有以首輔領兵的神武,才能予以鎮壓。”
原本肯定是輪不到兵部來安排首輔的,但既然皇帝都提出想要親征了,順勢提到首輔也就不是那麼突兀。
立即有戶部尚書陳東河站出來道:“首輔如今怎能不在朝中?這樣的一隅動亂,哪裡用得到首輔親自掛帥!我朝武將難道竟無一人可用?”
蕭衝鄴見霍寧珘沉默不語,沒有要出征的意思,心下有些失望。便道:“好了,首輔統籌全局,肩上的責任已是如山之重,絕不可輕易離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