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蒔蘭沒有穿官服, 而是著一身純黑色的窄袖秋裳,麵龐肌膚玉白, 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肅。
她朝那幾個來者不善的男人看回去, 質問道:“你們是何人?這是想做什麼, 當著官府強搶民女?”
此處糧倉是由三河衛駐防,陸蒔蘭身邊有好些士兵。那幾個男人也意識到這次有些棘手,若是強搶,引起的動靜太大。對方的領頭人便道:
“小的哪裡是強搶民女,這是我們自家姑娘!我是她的兄長, 家裡讓她嫁人,她卻在外麵勾了個小白臉想跟人私奔。就算是官府長官,那也管不著我們抓回自家妹子!”
“一派胡言!”陸蒔蘭道:“這位姑娘姓甚名誰, 出身何處,我一清二楚,何時成了你家的人?”當朝長公主這個樣子出現, 必然是有特殊原因的。在原因未明前,陸蒔蘭自然也不敢隨意泄露她的身份。
蕭慕微這時也道:“不錯,我與他們素不相識, 何談家人!這幫人就是人牙子, 不知害過多少姑娘, 千萬不能放過他們。”
陸蒔蘭知道, 須得儘快讓蕭慕微更衣祛寒, 不再與這些人多作周旋,朝一旁軍士道:“將他們儘數抓起來審問。”
這幾個人的確是城關外的流匪, 也做人口生意,見到蕭慕微這等容色,知道這是撞見極品貨。
跟著蕭慕微的兩名侍衛本是她府□□夫最高的,發現了霍寧珩派在蕭慕微身邊的人,以為是想要劫掠長公主的人,想儘辦法掩護她躲避那邊時,卻倒是與蕭慕微失散,隨後她便叫賊人給擄走。
這些流匪也看出蕭慕微不是普通人家出身,不敢賣給京城裡,恰好要出城,準備帶她出京。還好這流匪老大是貪財多過貪色,雖然垂涎三尺,卻沒有動她,隻等著賣個好價錢。
蕭慕微這華衣珍饈養大的公主,是用頂天富貴蘊養著的,皮肉之嬌嫩,沒有幾個姑娘比得上。她的手腕稍微綁一綁就紅腫,她之前又一直裝怯弱,才騙得流匪解了捆她的繩索。
陸蒔蘭又朝蕭慕微道:“姑娘跟我來。”
兩人回到陸蒔蘭住的營房,她立即叫人給蕭慕微抬了一大桶熱水。
陸蒔蘭守在門外,等蕭慕微沐完身,又找了自己的乾淨衣裳給她換。還將裴夙隱上回在船上給自己製的祛除風寒的藥丹給蕭慕微服用。
蕭慕微隻當陸蒔蘭是個少年,與對方私下兩次相遇,都是這樣的私密場景。哪怕她心裡知道兩人之間清清白白,並無逾越之處,也難免麵龐微紅,對陸蒔蘭有些另眼相看。
等蕭慕微收拾妥當,陸蒔蘭這時才問:“長公主……怎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
“我也不知。我被人弄暈了,醒來便跟那些人在一起。”蕭慕微明白,她不能將真相告訴陸蒔蘭,那樣隻會給這少年帶來麻煩。她現在一時也有些彷徨迷惑,發現天地雖大,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她從前並無體會,若是沒有皇家護著,她原就是被人覬覦爭搶的命運。
陸蒔蘭想起自己之前也是醒來才知被哥哥他們帶走,也沒有再追問。隻是問:“那長公主,現在是下官聯係人護送您回京?
蕭慕微當然不想再回京,可若是不回去,她一個人也不知能去哪裡。她便說:“陸禦史,能幫我在附近找一處農家借宿麼?”
“……當然可以。”陸蒔蘭點頭,又道:“長公主餓了吧?您稍等,我讓人去做些吃的過來。”
蕭慕微也說不上來是為何,對陸蒔蘭就是格外信任。在她這裡用過飯,才到陸蒔蘭幫她找的農家安頓。
陸蒔蘭已結束巡糧的公務,卻也不敢獨自離開,而是打算先跟著蕭慕微住下,保護著她。等蕭慕微有了下一步的決定,再做打算,暗中卻是命陸岐去給霍寧珘送信。
兩人在農家住下尚不到一日,在山間散步時,蕭慕微卻不小心扭了腳。
陸蒔蘭便背著蕭慕微走回去,她力氣太小了,長公主雖輕,也叫她有些吃力。走出一段,她卻發現山腳有一隊陌生人馬,朝山上搜尋而來。
陸蒔蘭一看那領頭的,竟是曾在南京行刺過霍寧珘的異族人,叫術赤。
看樣子是衝著她來的。陸蒔蘭頓時覺得自己與長公主都挺背運,她將蕭慕微放在路邊一塊石頭上坐著,道:“長公主,我設法引走他們,你就在這裡,千萬彆現身。你現身也是徒增傷亡,救不了我。”
陸蒔蘭就這樣走了出去,蕭慕微想要追她,腳落地卻是一股鑽心的痛。
術赤看到陸蒔蘭時雙眼一亮,果然叫他找到了,霍寧珘的小孌童,真是漂亮極了。他不喜歡玩男人,都覺得想要破例,嘗嘗這小孌童的滋味。
當然,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在這小孌童身上下巫藥,破除霍寧珘的內力。等他生擒了霍寧珘,再讓霍寧珘親眼看看,他是怎麼受用他這小情人的。
術赤便邪氣一笑,朝陸蒔蘭道:“過來。”
陸蒔蘭下山時已暗中調整了自己的袖箭,便朝術赤走過去,這時,卻另有一隊人馬如烈風般席卷而至。
尤其是其中一騎,電光般徑直斜掠而過,陸蒔蘭還沒有看清對方,已叫霍寧珘用馬鞭卷了纖細腰肢,輕易將她帶入懷裡。
而另兩名上前想要阻攔的塔塔兒人,則被兩道雪影斬於劍下。
陸蒔蘭挺翹的鼻尖幾乎蹭到霍寧珘的胸膛,既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也嗅到男子身上特有的幽檀般的凜冽冷香味,心裡奇異地放鬆了。
霍寧珘隨即將她交給藺深,提劍迎上術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