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蹙眉,朝裴夙隱道:“你回去罷,我送她。”
“首輔,我之前答應過師弟,送他回家。”裴夙隱說得很慢,聲音聽起來有些渺遠。每個人喝醉後的反應都不一樣,霍寧珘還真不能說他沒醉。
霍寧珘又低頭看向陸蒔蘭,她的身體軟成一團,臉頰冰涼,喚她也沒有半分反應。若是他一丟手,她就能滑到地上。
霍寧珘唇角漸漸抿緊,眼神也變冷,將陸蒔蘭扶進自己的馬車,道:“裴夙隱,上車。”這架勢,竟是要親自送兩人回家一般。
裴夙隱這次沒有再佯著酒勁耍倔,而是聽從首輔的命令。
霍寧珘將陸蒔蘭放在自己身邊,看著這個男人跟著進了車廂。
裴夙隱剛坐好,咽喉便被緊緊扼住,霍寧珘出手極快,蘊含殺意的嗓音,漫過對方耳鼓:“她中了迷藥,你為何沒有?”
裴夙隱心下倒是佩服霍寧珘的觀察力,霍寧珘不懂醫術,卻這樣快判斷出陸蒔蘭並非醉倒,而是中了迷藥,足見其洞悉之能。
裴夙隱任霍寧珘掌控著他的致命處,慢慢看向他,如夢初醒般,道:“首輔,下官天生體質特殊之故,任何迷藥,皆對我不起效用。至於師弟……今日皇上賜酒,我便喝得多了些,尚未注意到她被藥物所迷。”
霍寧珘也知道,蕭衝鄴下藥的可能性更大。但裴夙隱也並非全無可能,他精通藥理,下藥對他而言,是件很容易的事。
以裴夙隱的精明冷靜,若真占有了陸蒔蘭,事後處理乾淨,毫無經驗的陸蒔蘭恐怕還一無所知,隻當自己在師兄家醉了一晚都有可能。
他慢慢放開裴夙隱,退回陸蒔蘭身邊坐著,意味深長評價:“裴修撰膽識過人,文武醫術造詣皆深,之前名聲不顯,果真是屈才。嶺南裴氏,能培養出這般子弟,實是根基不凡。”
裴夙隱道:“不敢當,首輔謬讚。可否讓我看看師弟現下情況?”
“不必。”霍寧珘淡聲拒絕。“稍後自有人送你回府。”
***
一回到侯府,霍寧珘立即叫來月夭。
正如他所料,月夭檢查之後,說:“七爺,陸禦史是中了迷藥。倒損不著身體,不用吃解藥,兩個時辰後亦能醒來。要不,奴婢先化些藥水給禦史喝?”
“好。”霍寧珘自是希望早些看到陸蒔蘭蘇醒。
蕭衝鄴居然開始對她下藥……霍寧珘一雙黑眸仿若能結冰。
從前,他隻當對方是個不懂事的小輩,甚至在自保的前提下,逐步對蕭衝鄴放權。他曾兩次暗示,希望蕭衝鄴會有所改變。
但實際上,蕭衝鄴絲毫不領情,反而在變本加厲。
霍寧珘並不是一個脾氣好的人,少年時狂妄恣性,弱冠之後,尤其是從軍中進入朝堂,要漸漸收斂許多,但骨子裡的東西依舊不變。
“首輔?”陸蒔蘭吃了月夭的藥,睜開眼看到霍寧珘,立即觀察起周圍。發現這裡是她曾住過一個房間,每一處布置,都充斥著女子情致。
“醒了?你先前中了迷藥,現在身上可有哪裡不舒服?”霍寧珘道。
“迷藥?”陸蒔蘭錯愕看向他,從床上坐起來,以為是自己聽錯。她回想起來,道:“我,之前仿佛是與皇上、師兄在議事。”
議的正是她這次檢查漕糧及倉存情況,對於如何加強各地糧倉與漕運的管理,三人各抒己見。她不明白,怎麼中的迷藥。
霍寧珘看著她,補充道:“皇帝下的迷藥。很早以前,他就已知你是女子,對你居心叵測。聽懂我的意思嗎?”
陸蒔蘭一愣,看著霍寧珘,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說話。
她當然知道,一個男人對女子下了迷藥,可能會發生些什麼事。
“皇上他……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陸蒔蘭呼吸變得沉重,有些透不過氣的感覺,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霍寧珘有時強迫她,但至少是讓她知曉的,也願意對她負責,說過他要娶她。她沒有想到,那個在河道口相識時笑得一臉澄澈的少年,她真心想當成朋友的人,會對她懷有如此陰暗的想法。
霍寧珘知道,陸蒔蘭此時心裡是失落的。她一直希望自己並不遜色於男子的才華能得到認可,然而,一個首輔,一個皇帝,卻都更希望她做個女子。但她的確又沒有太多自保能力。
他沉默片刻,才又道:“這次,蕭衝鄴能對你用迷藥。下回,就可能給你下更烈的藥。”比如媚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