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慕微實在太累,昨晚被霍寧珩折騰到半夜,早上還得起來參加霍家的認親禮。但也隻能打起精神,先挨過去,再回來補眠。
霍家在京的主支長輩,還有小輩,今日都聚集在正堂裡。
蕭慕微端了百花彩繪茶盞,給霍老夫人,肅國公,容夫人三人敬了茶。對於其他的隔房長輩,便是隻在霍寧珩的介紹下,打了照麵,認清楚人。
為彰顯新婦的賢惠,新婦都是要備禮給夫家親戚們的。
再不喜歡大姑子小姑子,蕭慕微還是給兩人準備了禮物,應該說,她給霍家二房三房的嫡出姑娘準備的禮都差不多,都是她自己調製的香肌膏、鏤玉妝盒等。
從這些小玩意兒盒子的精細程度,也能知這位公主雖是沒有父家可依了,但自小實在是蜜罐子裡泡大的。
給長輩們的禮物,則要樸素實用許多。
蕭慕微又看了看霍寧珘,她不知道,催妝的時候是不是多少得罪這小叔子,但對方作為霍寧珩唯一的同胞兄弟,她當然也是準備了禮物,是一套玳瑁筆。
蕭慕微親手將禮物給霍寧珘,見他神色如常地接過,她心裡才放了心。
霍寧珘最早離開認親禮現場,帶著陸蒔蘭離開國公府。想著蕭慕微給的那玳瑁筆做得精致,霍寧珘便將那玳瑁筆轉贈給了陸蒔蘭,陸蒔蘭倒是十分喜歡。
***
陸蒔蘭今日也正式到都察院報到,以僉都禦史的身份。
宋端的確是受到霍寧珘的重用,將他放到了戶部左侍郎的位置。
如今要打仗,是要節省各項支出,並籌備軍餉的時候。雖然霍家目前的積蓄甚豐,但戰爭消耗起來,是極快的。
宋端便帶著戶部一乾人等在商量,如何在不給百姓增加太多負擔的情況下,籌集更多軍餉:
“農稅暫時降低。工稅的征收,可以稍微提高,比如織造、造紙、窯冶、燒造等。另外,商稅也要提高,尤其是對大商戶與牙行的稅額,完全可以再高些。還有對手工行業,也可以適量征收一些稅目。”
一乾人討論了,形成略要,準備呈送給霍寧珘,宋端突然看向一旁來聽會的陸蒔蘭,問:“陸禦史沒有什麼意見嗎?”
“這些是戶部的事,稅賦條目由你們自己決定,上麵還有首輔把關。我們都察院隻管征上來的稅,有沒有被人中飽私囊,挪用貪汙。”
做了僉都禦史的陸蒔蘭,依舊穿著過去的七品官服,因著她的新官服還沒有做下來,她這個身材,實在沒有現成的官袍衣裝可撿。她整個人在這初春時節,看起來仍舊十分荏弱,就像一縷剛抽芽的青枝,無害極了。
宋端耵著陸蒔蘭那張背著光依舊瑩白的臉,突然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正是這樣一份無害而奪人的美貌,令城府過人的霍寧珘也失去了判斷。
宋端便來到陸蒔蘭身邊,高大的身形幾乎將她籠罩在他帶來的陰影中,低聲道:“陸禦史倒是十分隨遇而安啊,你的父兄皆在東乾,你就這樣心安理得地待在七爺的身邊?”
陸蒔蘭抬頭看了看宋端,道:“宋大人想必也知道,是七爺將我從東乾帶回來的。那麼,按照你的意思,我應當如何自處,才不會受到詬病呢?”
“若是我……”宋端慢慢道:“是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回到父兄身邊,而非……留在對立之人的身邊。”
陸蒔蘭便站起身,微啞的聲音漸冷:“宋大人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首輔對我,一直都有知遇之恩,何談對立,你……這是在挑撥我與首輔的關係麼?我還有事要去稟報首輔,失陪。”
宋端也要跟霍寧珘提起稅賦的事,還不知霍寧珘會不會同意。便跟著陸蒔蘭,從戶部的大門走出去。他看著陸蒔蘭纖細的背影,即便再不想承認,也不得不說,這個少年的確有一種獨特的想要引人探究的魅力。
宋端的親信則靠近他,低聲道:“陸槿若一個男子而已,大人對其這樣如臨大敵做什麼?七爺縱是現在喜歡,等到登基以後,還會不會留下他,都還不一定。不過是個漂亮的小玩意兒,七爺愛留著解悶便留著唄。等七爺滅了東乾與南乾,還可以拿那陸槿若來祭旗。”
宋端看自己這親信一眼,冷聲道:“行了,這些話,不要再讓第三個人聽到。”
那親信忙道:“是。”
***
霍寧珩婚禮一過,隨著南邊的戰報不斷傳來,朝中氛圍便為之一變,漸漸凝肅。
總是在侯府的書房裡,也不好容納這樣多臣僚。有時,便會在宮中外朝的朝雲殿,也就是南書房接見眾臣。
與此同時,請求霍寧珘儘早入主皇城的呼聲越來越高。
今日,等他與眾臣商議完河西門大渠等事務,當即又有一名老臣道:
“臣等都知道,您原本是打算待到天下一統,再行登基。但雖是天下三分,可說到底,還是您占據著中央朝廷,且東乾與南乾加起來,才跟咱們的地界一般大。史上曾有諸國並立數年之象,總不可能一直如此,國不能一日無君啊。”
鄭閣老帶頭率先道:“請首輔儘早登基,早日安定人心。”
便立即有一群大臣,齊齊跪倒在地,高聲呼道:“請首輔儘早登基。”殿中發出肅重的回響。
霍寧珘年輕的麵容在繚繞在大殿中的沉水煙霧之後,瞧不分明,麵對擁立他登基的呼聲,他此刻的冷靜沉穩完全超出他的年紀。
這時,有人稟報道:“首輔,宋大人與陸禦史來了,都在外麵。”
霍寧珘便說:“讓他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