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馬球賽,便十分友好謙讓,不慍不火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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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天監的日子,實在選得好。
這一日的天空,新藍如洗,乾淨晴好,連一絲雲絮也沒有。
霍寧珘祭告天地宗廟後,百官在禮官引導下,自飛華橋入宮,文官在東,武將在西,沿著廣場上的禦道莊肅而立,靜候聖駕。
鐘鼓齊鳴,中和韶樂蔓延在整片廣場上空,忽然間,所有樂聲戛然而止,隻聽禮官終於高聲唱道:“陛下至奉天殿——”
“恭迎聖駕。”百官便齊齊下跪,烏壓壓地伏成一片。
一道高大峻挺的男子身影下了乘輿,從禦道邁步而過,正是霍寧珘。
十二旒玉藻下,是一張年輕而清冷的臉,如鐫畫般分明的五官,在晃動的玉珠後隱現,足以令所有人生出驚鴻一瞥的震撼。
上玄下纁的袞服,為男子高挑偉美的姿儀增添了莊肅之感。陽光流轉而過時,令霍寧珘袞服上的日月龍章愈發熠熠生輝,然而,見過其人,才會知這世上一切華服錦飾,於他也不過是陪襯。
當然,此刻百官沒有人抬頭,不敢直視聖顏。隻有禮官們需注視著他,掌控著整個大典進程。還有警戒的侍衛,注意著全場動向。
“恭請聖上升座——群臣跪拜。”隨著霍寧珘先入奉天殿,升了禦座,侍衛執鞭三鳴,禮官召喚,群臣才按品秩魚貫而入,並齊身行禮。
隨即又由鴻臚寺卿左光親自宣讀詔書,這左光握著由雲蓋呈送來的詔書,立在丹台上,開始宣讀。
雖是人員密集,然而大殿裡並無一絲雜音,沉穩渾厚的男音清晰入耳,從“欽若景運,以命於寧珘,匡扶蕭乾之頹亂,征伐寇逆,除弊布清,數度拯民於濁流,安國濟邦,寔為厥功,……”
一直念道:“敬擇元日,升壇受禪,即皇帝位,祚於有齊,以弘民望,撫綏萬方!……”
隨著禮官話落,眾臣再次行五拜三叩頭的大禮,並稱萬歲。山呼之聲,震耳如鳴,在深而闊的殿中回響。
這些官員中不乏世家領袖,三朝老臣,這些人選擇了霍寧珘,自是真的相信霍寧珘能帶著他們走向鼎盛。
全部的登基流程結束,已是傍晚。
絢麗的流霞照在層層殿頂,霍寧珘獨自走上玉階,目光越過重簷璃瓦,看向幽遠連綿宮闕。
他第一次進這座皇城時,是為了蕭衝鄴,為了霍家。現在坐上這個位置,還是為了自己。有些人與事,必須站在最高處,才能守護得住。
難怪皇帝都自稱“寡人”,自稱“孤”,這樣一覽天下與宮群的時候,的確是有孤寂之感。
霍寧珘便問藺深:“夫人她們都入宮了麼?”
原本入宮之後,霍寧珘身邊就該換成內侍伺候。
但內侍的存在,是為了避免有男人接觸到皇帝後宮過多的女人。霍寧珘如今沒有妃嬪,自是沒有這個擔憂。也因暫時沒有找到能替代藺深的人,便依舊是他在身邊伺候著。
藺深便糾正霍寧珘道:“太皇太後與太後皆入宮了。陸禦史也入宮了。”
霍寧珘看藺深一眼,道:“她是安置在月兆閣的罷?”月兆閣就在霍寧珘住的合熹殿一側。
藺深道:“太皇太後說怕冷清,堅持想要陸禦史到她宮裡住。所以,陸禦史的東西現下倒是都進了如緣閣,但人卻在太皇太後處。”
霍寧珘蹙了蹙眉,他當然是打算讓陸蒔蘭跟自己住一起,便說:“去太皇太後宮裡。”
走了幾步,又問:“皇後的袍服與鳳冠,做得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