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陸蒔蘭這麼蹭蹭,吹吹, 霍寧珘心裡的暴躁消退了一些。
明明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娃娃, 卻是很能撫慰人心, 尤其是那雙純澈黑亮的眼睛。看了看她還嘟著的小嘴, 霍寧珘問:“蒔蘭先前吃的什麼?”
“蜜桃奶凍。”陸蒔蘭回答, 她忽地懊惱地“呀”一聲道:“忘記給哥哥帶一些過來,很好吃。”
“沒關係, 你可以下次請哥哥吃。”霍寧珘反過來安慰她。
“那哥哥好點了嗎?”陸蒔蘭還是盯著他臉上的傷口。
“好多了, 蒔蘭吹吹就好了。”霍寧珘回答她, 又問:“你自己偷偷過來的?”
見陸蒔蘭點頭, 霍寧珘看看門外的天, 微微蹙眉:“下次不準這樣。好了,我先送你回去。”
“我不走, 我要在這陪著哥哥。”陸蒔蘭固執地往霍寧珘懷裡鑽。
自從霍寧珘上次抱過她之後, 她已把娘親不準她與男孩子太親近的教誨都忘光。反正就是要與寧珘哥哥擠在一起,她能感覺得到,他不開心。
“……”霍寧珘沉默片刻。可能是這小娃娃香而糯軟, 實在好抱, 他跪著的姿勢漸漸改為坐著,讓陸蒔蘭坐在他腿上。
陸蒔蘭目的達成,可她這個年歲的見識閱曆實在有限,除了吃和玩兒, 也不知該跟哥哥說什麼,就這麼靠在他懷裡, 抓著他胸前衣裳,隻是陪著他。
祠堂裡很安靜,若是隻有陸蒔蘭一個人,她一定怕得很。但有霍寧珘在,她擔心數天的心終於安穩落下,竟在他的懷裡睡著了。
霍寧珘低下頭,看了看這個說要陪自己的小姑娘,卻是說睡就睡,一張菱紅小口微微張著,發出勻長的呼吸,嘴邊還有一點亮光。
他拿指尖揩掉那口水,慢慢抱著她站起來,往容夫人院裡回去。
***
容夫人看到兒子抱著陸蒔蘭回來,叫白繡將熟睡的小姑娘放到床上,她叫住立即就要離開的兒子,道:“小七,不要將什麼都壓到自己身上,一步一步來,會好的。”
容夫人為何要收陸蒔蘭做童養媳,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最疼愛這個幺子。
她的公公,老國公爺給霍寧珘的負壓太大,老國公總是說霍寧珘:“此孫肖我,而遠勝於我”。
老國公認定霍寧珘是霍家最有軍事天賦的,對他的期望極高,霍寧珘也將為其小叔和摯友報仇視為己任,小小年紀,背負的東西太多,沒有得到及時宣泄的時候,脾氣自然不好。
霍寧珘看看容夫人,道:“知道了,母親不必擔心。”
容夫人看著霍寧珘離開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
還好,因為老國公的緣故,霍寧珘隻是被罰跪一晚,第二天就解了他的禁。
毫無疑問,霍寧珘這次追擊是失敗的。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孩子。憑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孤勇,能在這次追擊中保全自己已是不易,想要殺掉那已成年且武藝高強的孛兒勒部落王子,談何容易。
霍寧珘也進行了反思。的確,他那殺性一上來,就紅了眼,一定要讓孛兒勒部人儘數見血的念頭,壓都壓不住。
霍寧珘第二天便繼續去營地操練去了,這也是他宣泄的方式之一。在營地待了大半個月,霍寧珘才又回府。
陸蒔蘭也沒有閒著,要學認字寫字,還要畫畫,鳧水,練箜篌,跳舞。
她還收到陸槿若的來信,厚厚一疊,以簡單童趣的畫為主,也有些寫的字,總之講述了他這次跟父親去嶺南的見聞,陸蒔蘭拿著哥哥的信,一頁一頁看了許久。
這天,陸蒔蘭與宋情等小女娃跳完舞,終於聽說霍寧珘回府,和大家在外院小校場打馬球,立即都往外院去觀賽。善奈公主則在一旁給少年們擔任判員。
小孩子們大都看不懂球賽規則,卻不妨礙他們的興高采烈。霍簡能看得懂,便給陸蒔蘭講解。
陸蒔蘭當然是一邊聽霍簡講解,一邊為霍寧珘助威。到最後,霍寧珘所在的隊伍毫無疑問的獲勝。
陸蒔蘭比自己贏球還要高興,遠遠朝霍寧珘揮手,喊道:“哥哥,帶蒔蘭騎馬。”
霍寧珘聽到了,騎著馬過來,沒有說話,直接將陸蒔蘭抱到馬背上,放到自己身前坐著。
這次起哄的少年變少了些,他們發現,霍寧珘是真的對陸蒔蘭不大一樣,都從起哄變成若有所思的探究。
善奈這時也騎著馬過來,她仿佛沒有看到霍寧珘懷裡的陸蒔蘭般,隻笑著朝少年道:“小七,你們剛才打得好精彩,我也學到兩招,下次討教一二,可好?”
“好。”霍寧珘剛說一個字,懷裡的粉團子就扭動起來,他立即護著她奮力轉過來的身體,以免她不小心掉下去,道:“蒔蘭不要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