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蒔蘭倒沒注意, 她看著霍寧珘跪在地上的背影, 注意力都在他一個人身上。
她很想去安慰寧珘哥哥, 但他這次回來之後, 總有一種拒人千裡的孤傲, 令她沒有上前。
陸蒔蘭知道,一定是在孛兒勒汗國發生過什麼事,讓霍寧珘的性格有一些改變。
此刻,一旁突然傳來騷動, 有婢女疾呼道:“老夫人暈倒了!”
大家都看過去。
容夫人趕緊去給霍老夫人把脈,道:“母親這是憂思加疲累的緣故,還得好好休養。”
她便命人將霍老夫人與女眷們都送去歇息。女眷們不比這些年輕兒郎個個是沙場上練出來的。老國公離世, 若是霍家老夫人再出什麼事,那可就糟了。
容夫人又看向一動不動的陸蒔蘭, 道:“蒔蘭, 不是讓你先去休息?”還在長身體的柔弱女孩子, 怎麼熬得住。
陸蒔蘭搖搖頭,如實道:“娘親,我想陪著七哥。”
霍寧珘微怔,轉回身,目光掃過她曲著的雙膝,道:“聽母親的話,先回去歇著。”
“……好。”見兩人都這樣說,陸蒔蘭隻好起身。
她跪得太久,腿又麻又軟, 被白繡扶起之後,險些又跪下去,霍寧珘伸手扶住她,朝白繡道:“背姑娘回去,看看她的膝蓋。”
白繡忙答是。知道公子是讓她看陸姑娘的膝蓋可有淤青或腫,該塗藥要塗藥。
見寧珘哥哥這樣關心自己,陸蒔蘭悄悄翹了翹嘴角。
***
陸蒔蘭果然很困,回屋後躺在榻上,白繡還在給她淤青的膝蓋塗藥,她已閉眼入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陸蒔蘭感覺到似乎又有人捉住了她的足踝,那手指指腹有些粗礪,力氣也大,接著她的小腿有些冷,膝蓋冰冰涼涼的,似乎在被人輕輕揉捏。
她眼睫微動,迷迷糊糊道:“白繡,不是搽過藥了嗎?”
看著坐在榻邊親自為陸蒔蘭塗藥的霍寧珘,白繡哪裡敢答話。她也沒想到公子會抽時間過來看姑娘,畢竟是長房嫡孫,是不該輕易離開的。
霍寧珘塗完藥,目光落在女孩纖細白嫩的小腿,慢慢將她艾綠色的中褲拉下來。
容夫人從前一直讓人給陸蒔蘭煮牛乳粥,使她強身健體。霍寧珘以前抱著她,總覺得她身上有股奶香味。
現在靠近她,發現她身上是一種淡淡的清香,分不出是什麼花的香味,總之幽幽在鼻尖,令人聞了還想再聞。
霍寧珘又坐了片刻,離去前道:“將這藥收好。用得著的時候用。”
白繡知道公子拿出來的藥必然是好東西,趕緊答是。
白繡接著就發現,公子每晚都會過來看看姑娘,不過,姑娘那時都入睡了。
誰知,在霍寧珘過來的第五個晚上,向來睡得熟的女孩竟張開了眼。
她今晚自酌了些果酒,酒意蒙頭,以為自己還在做夢,便抓著霍寧珘的衣袖,問道:“哥哥怎麼又到我夢裡來了?”
霍寧珘看著少女,不說話。
在夢裡,陸蒔蘭當然毫無顧忌,頓時委屈道:“哥哥是不是喜歡善奈姐姐?還是……你這次去孛兒勒汗國,遇到一個你特彆喜歡的女孩子,你想將那個女孩帶回來,但是又遭到娘親的反對?”
陸蒔蘭這輩子不用再像男人一樣學出成就,雖然也是才華出眾,但要過得輕鬆許多,都是由她自己決定學什麼。因此,她也看過不少女孩愛看的話本子,對情情愛愛的開竅得早,想得也比從前多,便忍不住發揮想象猜測起來。
霍寧珘蹙了蹙眉,道:“年紀這樣小,就在亂想些什麼。”他要真在外麵有人,想弄回家,陸蒔蘭還能在霍家留這樣久麼。他有的是辦法弄走她。
“那你為何不像以前那樣喜歡蒔蘭?”
少女披著青絲,顯得那張姣美的麵容越發惹人憐,中衣衣襟被掙開了些,露出小巧的鎖骨,一雙流波眸更是緊緊盯著霍寧珘,令他心裡一陣煩躁。
他慢慢道:“沒有。”意思還是一樣的喜歡。
“明明就有。我都以為,你是想要休掉我。”陸蒔蘭直言道。
“誰說我想休了你。”越說越不像話。霍寧珘看著陸蒔蘭委屈的樣子,終於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道:“不會休妻的。”
“快些睡吧。”他輕拍著女孩側臥的後背,做著安撫,陸蒔蘭懵懵看他一會兒,果然又閉上了眼。
***
受老國公離世所影響,眾人還不知道,就在老國公薨的前一晚,霍家還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直到老國公殯葬事宜完全結束,這事才又被提起。
容夫人即將從世子夫人成為國公夫人,大事小事自然都有人來向她稟報。
說是霍五郎霍寧瑫占了善奈姑娘的身子,善奈一個清白大姑娘,肯定是要嫁進霍家的。
原來,那一晚,善奈來找霍寧珘示愛不成,轉頭又喝了不少酒,就被老五霍寧瑫給抱上了床。
善奈也沒有太多反抗,在霍寧珘這裡遭受拒絕,令她心中苦悶,霍寧瑫此前就多次表示了對善奈的愛慕,稱想要娶她,善奈也就半推半就接納了他。
師羅國本就對貞操看得不重,是因為善奈一直想嫁霍寧珘,才一直安安分分,沒有與任何男子有糾葛而已。
二房當然不希望霍寧瑫娶如今身份平平的善奈,但霍寧瑫對善奈死心塌地,且堅稱是他強要善奈,二房在對霍寧瑫動了家法之後,也隻有妥協。畢竟霍家不是欺男霸女的家風,該負責還得負責。
但老國公才薨逝,按大乾的規矩,霍家子弟三年內不能辦婚禮。霍寧瑫的親事,也隻能以一紙婚書應承下,至於婚禮,等到三年後再辦。
考慮到擔心善奈有孕,霍家自是讓善奈住進府裡,還讓善奈與霍家人認了親,算是給她一個交代。
善奈認親的時候,就見陸蒔蘭也站在霍寧珘身邊,小女孩含笑盈盈的,心情一看就知道不錯。
善奈這才發現,從前霍寧珘抱著胖乎乎的陸蒔蘭,兩人雖不協調,卻不會這樣刺眼。現在的陸蒔蘭,已是個眉目如畫的小美人,雖然仍比霍寧珘矮得多,但實是一對玉人。
善奈看向霍寧珘的時候,笑容有些淒楚勉強:“七弟。”
霍寧珘麵無表情,隻略微點頭。
除了霍寧珘與善奈自己,沒有人知道,她在與霍寧瑫在一起那晚,還對霍寧珘投懷送抱過。
善奈已與霍寧瑫生米成熟飯,她也不擔心霍寧珘揭發她,因為那會讓霍寧瑫和整個二房沒臉。以霍寧珘的性格,不會做這樣的事。
***
已經入冬,霍老夫人禁不住風雪天地在路途顛簸,也隻有等來年開春轉暖再回京。
善奈一得閒便往霍老夫人的屋裡跑,很會討霍老夫人的歡心。
善奈能勾得霍寧瑫死心塌地,除了美貌,自是有一番能耐的,否則如何能嫁進霍家。
因著霍老夫人在關中,一群女孩經常在霍老夫人屋裡,為討老夫人歡心,免不得展示才藝,爭奇鬥豔。
比試詩詞,繪畫,舞樂,女紅,廚藝等,有時還會鬥鬥騎馬彎弓。
除了女紅與廚藝,陸蒔蘭樣樣都是頂尖的,尤其是騎術,已壓過宋情在一眾姑娘居首。善奈出身師羅國,彆說對騎術,對馴馬也是最拿手的,有她加入過後,騎術就成了她與陸蒔蘭的比拚。
眾位小姑娘都為兩人來助威,當然是為陸蒔蘭鼓氣的更多,正當眾人對兩人精湛的騎術看得如癡如醉時,陸蒔蘭騎著的馬卻突然發狂,往林中疾衝而去,且想將背上的少女給甩下去。
還好陸蒔蘭也學了些拳腳功夫,主動棄馬,翻身躍下。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受了些輕傷。
陸蒔蘭落地時,正好有一蓬樹枝朝她的臉掃來,她反應極快,側首時抬手一擋,樹枝便都擦過她的肩膀的背心,衣衫瞬間被撕裂,洇出血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