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經常因為錢而窘迫,人一旦因錢敏感,就莫名生出或多或少的寒酸氣,目前,簡嘉尚年輕,沒修煉出處變不驚從容淡泊,真相從來都是這麼難看。
陳清焰低頭劃拉幾下,把手機給她,簡嘉加了好友,轉賬50,覺得不好意思,改成100,還給他,小心翼翼問:
“您看這夠嗎?”
加上紙幣,她付了200。
陳清焰瞄一眼,放回口袋,微微衝她一笑,什麼也沒說,快速吃完順手撈起桌角上的書,先告辭了。
忽然生疏得跟從不認識她一樣,簡嘉莫名失落一瞬,很快,自我調解,兩人本來也不算認識。她晃晃腦袋,把那個英俊又挺拔的身影給搖出去。
但錢遲遲沒收,24小時自動退還,簡嘉又發了一遍,以為他是忙的緣故。
直到幾天後簡母情況還算平穩,簡嘉沒辦法,讓外婆過來陪床,隨時等待被醫生召喚。
老人知道她在清吧拉大提琴,很好溝通,放她出去,簡嘉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需要去“齷齪之徒”。
周瓊來接的她,當時,她們走出來,陳清焰和同事們不知在交流什麼形色匆匆而過,他太紮眼,周瓊“哎”了一聲,指著背影:
“這個人,不就是那天把你帶出去的那個?是103的醫生啊。”
周瓊撇下嘴,嘖嘖兩聲,露出個看透男人的表情,隨後卻說:“那天,幾個小姐妹都注意到他了,也不喝酒,隻抽煙,去那種地方找安靜的嗎?”
兩人吃了晚飯,周瓊幫簡嘉化妝,卷發,自從知道簡母住院後,她態度柔軟了許多,但算不上熱情。
“程程,你……”周瓊看著簡嘉的紅唇,微微翹著,天生索吻的模樣,迷迷離離一雙眼,像在邀請,她的胸脯飽滿而柔軟,被吊帶兜著,是完美的形狀。
“我要是男人,也想上你。”周瓊忽然附在她耳朵跟前這麼說,一句話,一下催化著兩人的友情朝前一大步,仿佛,又回到小學時代親密無間的時光。
女孩子之間就是這麼奇怪,越私密,越羞恥,好像關係就越無障礙可以無話不說。
簡嘉聽得懂,顯然被狠狠刺激到,很新鮮,又無地自容,下流話對於被保護太好的年輕姑娘來說,就無異於一次驚天動地的野、合。她紅著臉,看周瓊衝自己曖昧挑動眉頭笑,這才想起來去打人。
兩人鬨起來。
夜色壓上,城市就像巨傘,先把角角落落的七情六欲飲食男女都給收羅進去,再砰一聲,張撐出個鮮活活的血肉世界。
大家在裡頭各自沉浮。
陳清焰的車裡又在放巴赫。
推脫不掉,見縫插針尋了個空,犧牲掉休息時間,他來跟沈秋秋相親,現在,人就在副駕駛上坐著。
巴赫成為開場白。
兩人談論幾句古典音樂,再延伸,德國古典哲學,一長串死人名字在沈秋秋嘴裡如數家珍,這很清流,符合兩人所受教育。
可有可無地說的也零碎。
沈秋秋依然矜持,在被問及想吃什麼時,回答的得體:“吃些清淡的吧,對胃好。”
陳清焰把人帶到一家氣氛比較安靜的餐廳,除了服務員收拾餐具發出些微聲音,周遭的人,隻在窸窸窣窣低聲交談,沈秋秋不動聲色打量一圈,看出消費不低,她瞥了兩眼陳清焰的手腕,剛才在車裡,光線不夠。
表上沒有任何Logo,極簡。
用餐時,氣氛冷清,沈秋秋也不主動開口,覺得這種事男人主動才有意思。她交過兩個男朋友,一個學生會主席,精明世故,因兩人個性皆強崩盤;一個富二代,出手闊綽,因出國留學和平分手,在陳清焰這種熟男麵前,沈秋秋心裡微怯,但瞬間把男同學們的好感扔到八千裡外,陳清焰的家庭背景和個人事業,她了如指掌。
兩相一對比,他們實在太嫩,她明白,這才應該是最理想的男人。
她年輕,年輕的小姑娘就要配這種功成名就的男人,很公平,她突然堅定不能跟同齡人一起打拚徒耗青春的想法。
女孩子的虛榮心在陳清焰開車來接她時,就已經得到了一定值的滿足。
沈秋秋心裡是興奮的,但臉上,絕無端倪。
但他好像興致不濃。
沈秋秋知道自己不是第一眼美女,但好在耐看,鳳眼微動時,很有韻、味,最糟心的是她太矮,勉強160,在陳清焰跟前,卻收到意想不到的小鳥依人效果。到衛生間補妝時,看著鏡子,她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吃完飯,走出來,陳清焰手機響了,程述在呼喚他來“齷齪之徒”喝兩杯,一夥人已近兩月沒來放鬆,那邊吵得很,陳清焰沒有拒絕的空間,電話掛了。
“你有事嗎?我自己可以打車回去。”沈秋秋聽到那邊大聲的吵嚷,撩了下頭發,初出茅廬的嫵媚,實習生涯,把她鍛煉得很好。
陳清焰抬腕看表:“我先送你。”
兩人客氣一個來回,沈秋秋裝作無意問:“你要去哪兒,順路嗎?我不想麻煩你。”
陳清焰很坦誠:“酒吧,南黎路那邊的齷齪之徒,不怎麼繞。”
“齷齪之徒”是東城區最大的一家酒吧,很有名氣,沈秋秋當然知道,她笑笑,順勢找到話題:“聽說過,我室友也在那打工,跳鋼管舞,據說,收入不低。”
陳清焰耐心聽她說完,稍有驚訝,但沒發表什麼看法。
沈秋秋歪著頭:“你心裡一定奇怪財大的學生怎麼會在那種地方對不對?有個詞,交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陳醫生肯定聽過。”
她借新話題,跟著上了車。
一路上霓虹閃爍,途徑“齷齪之徒”時,沈秋秋忽然開口,像撒嬌:
“我也想進去看看。”